广州市喺西关地有条光明路。 哩条路靠大马路嘅西面,北连向阳路,西门口。南接青年路,上下九。路两边种满树, 成条光明路绿树成荫。 有种树生得高壮雄伟,枝繁叶茂层层叠叠次落有序,树叶一大片似鱼骨状,骨枝镶满绿珠小叶。折落嚟可以编成草环戴喺头上扮解放军侦察兵,上演《渡江侦察记》。 夏天会结出 成尺长豆荚,干咗就硬梆梆跌落地 。街上啲 细路仔执起啲无跌烂嘅当刀挥舞,周街追逐打闹,豆喺荚度会发出连串清脆嘅“唆,唆,唆”撞击 声,一街都系喧哗欢乐。 哩种出豆荚刀嘅树唔多, 阿飞家门口啯棵最高大,屋企人都叫“刀豆树”。夏季雨水充沛,枝丫会发疯咁肆无忌惮伸展入三楼天棚,堆起一角落荫凉, 摇曳婆娑。
阿飞好细粒,骨致面仔。唔知边个无见识讲过:“如果阿飞系女仔就靓到飞起。”阿飞好白净,而且嗮极都唔黑,喺沙面绿角亭游水,由朝到晚嗮成泥鬼返嚟,瞓醒一觉又白恤恤,嬲死一直想成为男子汉嘅阿飞,伯娘话系由细到大日日食鸡蛋做餸嘅原因。阿飞系伯娘凑大,老窦老母系双职工要返工,伯娘原先系资本家老板娘,无做过嘢。
刀豆树边,三层红砖楼房系阿飞屋企,同大伯爷两家人一齐住。天棚系阿飞嘅最爱,夏天系阿飞嘅世界。天棚好大,而且有前后两个,中间隔住大屋嘅金字瓦脊,后天棚无围栏,失脚就会跌落被政府经租咗,深不见底嘅地下天井,好鬼危险。阿飞一行上瓦脊,大伯爷把声就跟住嘈生嗮:“阿飞只衰仔又擒天棚,踩到啲瓦坑烂柒嗮,落雨又漏水喇。”伯娘锡佢从嚟唔舍得闹,但系一听脚步声擒到后天棚就慌,唉阿飞老窦:“四叔,阿飞上咗后天棚啦。”老窦洗紧米,湿住手就搵透风炉啲大碌木柴:“哩只死仔撞板多过食饭,梗系想激死老窦搵山拜。”
天棚门口,靠街拦河边。大伯爷用大花缸养咗色彩斑斓神仙,孔雀热带鱼,鲜红小锦鲤,每到夏季,阿飞日日上嚟要睇下生咗鱼仔未。大伯娘用花盆种咗白色茉莉花,摘落嚟放喺楼下大厅,阵阵幽香。夏季怒放嘅霸王花,晒干咗,可以煲汤饮。隔离天棚有棵鸡蛋花树,唔知羞耻伸嗮过嚟,鲜黄嘅鸡蛋花就唔使客气,摘嚟焗茶。阿飞唔关心哩啲,佢留意斑驳泥墙上,剥落青苔度飞嚟啲黍米公公,屎忽有针会咭人嘅针蜂,指头咁大要钱买嘅金蜂。佢用晾衫竹裂口夹个透明胶袋,静鸡鸡过去笠佢哋,装嗮落玻璃盎度,一只只用衣车线绑住佢哋啲脚,抓住线尾任佢哋飞,都唔知几好玩。天棚晚上好风,早早担两张八仙凳上天棚瞓,满天嘅星斗,无穷嘅宇宙尽收眼底,夜空晴朗到成条星河好似快要跌落嚟咁、、、、、、下半夜起雾啦,老窦上嚟赶佢返落房瞓,话打雾会打病人,阿飞唔舍得离开清凉透心嘅天棚,佢唔明,房里面咁焗,难道唔会焗病人?
阿飞自从识百厌就最中意上天棚放纸鹞。湛蓝嘅天空,高坠邃远,大绺大绺白云浮喺天际尽头。七彩纸鹞喺天空上演世纪大战:剽悍嘅大马拉,矫健嘅高庄互相追逐,寻隙厮杀。双方搏命将纸鹞拉高,好占领自上而下俯冲有力戒杀嘅高度。有尾纸鹞成个小姑娘咁,静静飘喺下边以防被殃及鱼池。赤脚,短裤,光身嘅阿飞,定一定睇住万里晴空,察看纸鹞满天翻飞搏杀,仔细睇下边度有纸鹞被戒断漏落嚟附近屋顶。任凭爆烈嘅日头爆嗮,酷热嘅天气一丝微风都无。
隔离连元里头屋嘅胡佬杰亦抓住支晾衫竹系天棚等执纸鹞。佢大阿飞好几岁,读书一直留级,宜家先读到高阿飞一班。佢唔放纸鹞,只系执嚟卖。胡佬杰份人缩骨孤寒,专贪小便宜,喺光明路搵细过佢啲细路笨。专门执啲纸鹞,纸角,纸鸡卖俾佢哋。
一只断线纸鹞从格斗中败下阵嚟,漫天飘零,身不由己咁翻滚,打筜,优美咁作最后飞舞。整个蓝天都为佢澄澈,所有放纸鹞嘅人都投嚟注目礼。阿飞一睇大概要飘入连元里街附近,就擒上瓦脊,一边跑一边搜索纸鹞线尾,佢要喺纸鹞飘过屋顶上空时将长长嘅纸鹞线纳住截落嚟,等胡佬杰戥家鸡见水,有得睇无得饮。纸鹞摇摇翕翕飘到嚟,靠近胡佬杰天棚。胡佬杰伸长支竹,眼睇就要撩到纸鹞线尾,冷不防阿飞手起一块绑住线嘅瓦片仔掟过嚟,翘着纸鹞线梗硬将纸鹞扯咗过去、、、、、、
阿飞敏捷嘅身手可以翻越一家连一家高低不平嘅天棚直到工人俱乐部边边执纸鹞。街上有啲蛮横嘅戒漏咗纸鹞,知道落咗喺边间屋天棚,会搵到过嚟拍门索取。阿飞唔惊,佢有三个堂大佬,连佢自己细佬一屋五个仔,喺光明路无人敢虾。
经济改革,社会开放。广州家家天棚如雨后春笋咁一夜间密密麻麻竖起嗮鱼骨天线收睇香港电视。遮天蔽日,无日无天,连绵无尽。纸鹞无办法放,阿飞只好落楼出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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