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未到我忧,
人生亦非多愁。
传奇无意向,
精彩间中都有。
足够,足够,
得失欲说还休。
第一章
1987年8月有日,黎明前漆黑一片伸手唔见五指。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 一阵闹钟铃声响 。阿飞伸手往头上衣车枱嘅闹钟抓去,急急忙忙噤息,一切又好似乜都无发生咁回复到黑橗橗静滢滢里面 。阿飞瞓喺床唔愿郁, 嗑埋眼仲想入梦同周公玩游戏。 突然间又扎醒过嚟 :“ 叼! 都醒咗喇 ,唔好咁无鸠用 。”心底 处对懵醒醒嘅脑猛喝声 :“起啦!” 一咕碌翻坐起嚟落地,顾唔上定神去理会啱啱醒啯啲少少头 昏脑胀,快手快脚摺被收辘架床,扐起窗台啷口盅出大厅洗手盆刷牙洗面 。
洗完面,熄咗大厅眼细灯,憨倨倨企喺漆黑里面,感到一阵阵无聊:“我喺度做乜咁辛苦呢?”
阿飞从小受革命思想教育:为实现祖国四个现代化而奋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打击一切胆敢来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从细就认为社会非黑即白,事情非对即错,对阶级敌人嫉恶如仇嘅思想根深蒂固。将尊严睇得比性命还要重要,不平一定要鸣!深心处害怕有旧社会万恶嘅刘文彩黄世仁再现,性格充满吴清华白毛女嘅反抗精神,认为拳头可以解决一切!或者能够更好,更快,更有效,更轻易解决,基本慨念就系粗暴简单发恶可以能够解决任何事情。
为咗阻止不断想打退堂鼓缩沙嘅念头,佢返到入房即刻做热身运动 ,扐起噙晚已经调好 重量嘅一对哑铃 ,跟手做 一 组 “仰拉”动作 。 抖气时坐喺用两张日字凳樃起嘅板条上,一个喊噜接一个喊噜搏命打, 脑里面仲不停追索 啱啱扎醒前嘅梦境。 跟住练一组背部肌肉嘅划船动作,稍作歇息又嚟 一组五次12下嘅“卧推”练胸肌,做完呼吸开始急速。仰躺喺桥凳上做完一组“飞鸟”动作后, 大脑迷迷糊糊进入疲倦状态,对自己继续能够坚持产生怀疑:“ 仲要练几耐啊 ?今日练唔练得完嗝? ”
阿飞只系读到小学。 三年级嘅时候唔觉意睇 咗本屋企喺“破四旧,立四新”时, 有意无意留低嘅《水浒传》,好中意书里面痛快淋漓嘅快意恩仇,肝胆相照啲英雄儿女。从此思想好似受到咗远古神秘“伏魔之殿”天罡地煞嘅启示,搵到志同道合嘅精神灵魂:说时豪气侵肌冷,讲处英雄透胆寒。仗义疏财归水泊,报仇雪恨上梁山。时刻想发扬光大, 成为水泊梁山嘅第一百零九条好汉,以山东呼保义为榜样结交天下豪杰,以河北玉麒麟为楷模疏财仗义。但又担心似林冲俾人老点入白虎堂,搞到妻离家散咁悲惨。情愿要学武松不近女色独来独往,锄强扶弱打抱不平。 到佢唔读书出嚟社会遇上随便 倾得埋嘅, 都托做知己。 虽然无读上中学,却因为《水浒传》睇咗大量古典演义小说,除咗《红楼梦》。当睇到宝玉同袭人初试云雨情就情不自禁手淫起嚟,因此认为此书淫猥,坚决不能睇。
又到鞠苦卧撑, 哩个动作阿飞真系有啲惊 ,因为哩个时候,肌肉开始酸软, 手脚唔多协调。 佢鼓足勇气鞠咗一次 12 下,深深吸一口气,又鞠一次,肌肉酸软发作厉害,手都递唔起嚟,只好企到房间南面窗口大啖大啖透气。 鞠第三次,当做到第 8 下, 动作走嗮形基本唔能够标准起落,只能一下一下勉强走形走完全程, 当企翻起身, 酸软嘅肌肉僵硬嗮。 心口嘅胸肌感觉最厉害,疲劳感更强烈 ,个人只想瞓低透下, 但理智促使阿飞马上去 鞠 最后嘅 10 下。喺完全唔规则下草草做完,阿飞 一萝柚坐落红泥方砖地度。 明白到已经完成嗮最畏惧最痛苦嘅胸部练习, 个人又好似打咗强心针一样弹起身,对住房中梳妆台上嘅镜好英咁用尽力收紧全身肌肉 ,扭转住身体从唔同角度欣赏。佢最中意宜家啱练完嘅胸部肌肉,又饱满又结实,喺汗水嘅衬托下,呈现出闪亮光滑嘅美感,就好似比赛场上啲健美运动员搽咗橄榄油咁样,一种自大满足感洋溢心头:“练到下年天热,打大赤膊出街就威啦,肯定令好多人羡慕, 仲可能吸引到靓女眼光添 。”
带住哩啲恫景,接落嚟系肩部和腰腹以下部位嘅练习,第啲唔讲,最为艰苦系肩部嘅平直举,因为哩个时候肌肉基本僵硬到唔可能有好大嘅张弛,每做一下都撕心裂肺咁难受,整个身体支撑真正到咗极限。每到哩个时候阿飞靠嘅就系将大脑沉醉到刚才嘅良好愿景,就用哩啲麻木住自己,全部完成嗮今日嘅锻炼。
放低哑铃嗰一刻 ,身心有一种唔锻炼过嘅人体会唔到嘅舒服,一股暖暖嘅,懒洋洋嘅热流遍布全身直奔头脸而去。 一种自信充溢心头,精神饱满迅速达到最佳状态。 转头望出窗,一抹鱼肚白淡淡露出天空 , 今日又系一个明朗 嘅早晨 。
社会由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到不分黑猫白猫只要捉到老鼠就系好猫;从准备做又红又专嘅革命事业接班人到人人争当做光荣万元个体户;从学习张铁生交白卷到全国高考恢复;从打倒美帝国主义纸老虎到荷里活动作大片史泰龙嘅出现:好打过李小龙,大只过史泰龙,敏捷过成龙,靓仔过阿伦狄龙。成咗宜家众多新时代青年嘅渴望同追求。
阿飞个妈因为抑郁,多次跳珠江河自杀,几年前终于如愿功德圆满。嗰年佢只得十几岁,人哋死老窦嘅穷,人穷志短。佢死老母就贱,贫贱交加,母性关爱嘅贫缺,遭人轻贱嘅目光。内心自卑同意识深处嘅悲观逼使佢渴望外在身体能迅速强大,好将脆弱嘅内在心虚掩盖起嚟。佢无勇气,亦从嚟唔同人提起自己嘅老母。阿飞认为一个人强大主要体现喺三个方面:有钱,有面,手瓜起蹍!搵钱难众所周知,公认比哥德巴赫猜想仲要难上加难,咁就唔使伤脑筋去费神。面,系人哋俾嘅唔到自己话事。最有机会就系手瓜起蹍,而且认为手瓜起蹍先会有钱然后有面。
阿飞已经度过唔知几多个咁样嘅早晨。佢觉得有意义又满足。要话最难受嗝并唔系喺晨七咁早睡梦中嘅扎醒,而系醒嚟突然感觉到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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