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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水 （三）3
第三章 少女是滴滋润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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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章”们终于安静地睡去。
天，终于亮了。
公社门前的“大字报”上贴上了一张大大的白纸，醒目的黑字重复着往日不鲜见的“告示”，大意是走资派南宫占青与其恶犬，于昨夜畏罪自杀在牛棚……
其家人因为与他“断绝了一切关系”，他们不仅不能去收尸，还要跟在游行的队伍里高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倒走资派南宫占青”，“土豪劣绅南宫占青畏罪自杀罪有应得”……
凛冽的寒风刀一样从南宫隽粗糙而并不成熟的脸上划过，一道道伤口留在了心房，深深的，深得穿透了岁月。
天黑下来了，今夜已经没有再值守的必要了。南宫隽趁着厚重的寒冷，摸进牛棚。老爷子和大黄都已经被冻得僵硬。南宫隽抓了些角落里的干稻草慌乱地擦了擦他的脸，忍不住泪如雨下，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强忍着悲痛把抽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不敢有任何响动让别人发现，否则老爷子与家人“断绝一切关系”的苦心就白费了，否则这一家老小都会踏上老爷子的后尘被关进这个牛棚，他必须换一张冷漠的脸，必须把眼泪通过别的途径来排泄，这是保存家人的唯一办法。
南宫隽把老爷子的遗体“偷”了出来，将“不再是父亲”的老爷子悄悄地背上后山的乱坟岗，在靠最边上的隐蔽处挖了一个坑，一边用家里仅有的一张竹席将老爷子裹住放进去，心里一边默默地说：老爸，您就安心走好了，我听您的吩咐，保全了一家老小，你放心吧，我也不小了，能经得起，只是您，您看看……您……爸爸呀，您咋就这么惨啦，老天爷呀，你还是老天爷吗？这……这……可怜的爸呀，您就去吧……南宫隽又对着黑乎乎的竹席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赶紧把刚挖出来的土再一点点填上去……又从树林里拉下来些枯枝败叶堆在没有土堆的坟上，以免被人发现。
南宫隽也把大黄拖去埋了，他知道，大黄的祖先几代都在南宫家生长的，是他南宫家的一员，尤其大黄，是老爷子的影子，也是南宫隽成长的玩伴之一。
南宫隽受父亲南宫占青影响，从小读书习字，知书达礼，为人和善。身强体壮的南宫隽没有“地主公子”的习惯，他爱说爱笑，幽默风趣，经常把乡亲们不曾知晓的书上的故事讲给大伙听，成了饭后茶余的热点人物，还学会了父亲的“乐善好施”，人缘杨极好。
自从南宫隽悄悄地埋葬父亲和大黄之后，他就不再象以前那样爱说爱笑爱帮忙了，以至于他常常用冷冷的眼睛瞪着村里欢笑打闹着的孩子们，收起了脸上的慈祥和心中的热情。
后来南宫隽娶了本村同为“走资派后代”的孤儿（她也在这场浩劫中失去了双亲）为妻，先后有了四个可爱的“小千斤”。四小千斤渐渐长大了，南宫隽的脸上才终于放松下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大姐南宫泽涛上初中后就待字闺中，十八那年，邻村的一个壮小伙儿欢天喜地地把她娶进了门。
在南宫泽涛“过门”之前，南宫泽润一直充当着姐姐与未来姐夫之间的信使，于是她便有了姐姐和未来姐夫时不时给她的但父母不知道的“零花钱”了一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零花钱一一是由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或纸币组成的。很少有一角两角的，最大的也就是五角就更少了，这样的钱南宫泽润很难收到，即使收到了，她也会叠整齐了再用纸包起来，压在床下面的稻谷草编成的床垫下面，常常在睡觉前看一看，仰或数一数。于是，南宫泽润每天都能清楚地记得她有多少“跑腿费”了。于是她就知道，要买回赶场时大姐看过几次的一块六毛钱的那件漂亮花裙子还差多少钱，记划着明年夏天就能够赞够钱买下了。
当然也有让南宫泽润生气的时候。姐姐让她送信却不给“跑腿费”，她就很生气，因为白跑腿一次，就意味着离那件一块六毛钱的花裙子又遥远了些，作为“报复”，南宫泽润虽然不敢把这天大的事告诉父亲母亲，但她至少可以在送信的路上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打开她带去或带回的小纸条一看究竟。
南宫泽润十四五岁，刚过懵懂的豆蔻之年，向着情窦初开的碧玉年华迈近。看着姐姐和姐夫的往来小纸条，虽然似懂非懂，但她也悄悄地种下了“遇见王子”的希望的种子。
南宫泽润圆圆的小脸蛋儿总是粉扑扑的，大大的黑眼睛占了很大的比例，使眉毛显得细长，不笑的时候，小嘴唇嘟囔着，象是含了一颗水果糖，一笑，脸蛋上就有两个小酒窝，还有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露出来，当她想要掩盖住自己的笑容时，往往会用右手手背挡住嘴和鼻子，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口。她的这个“招牌动作”却又“出卖了”她那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当一个人蒙住面孔的时候，所有的语言都由眼睛来传达，于是她的眼睛更大更清澈更传神。
南宫泽润性格活泼开朗，和她父亲小时候一样爱说爱笑，小时候的两个小辫子现在变成了一个s型的马尾辫，总是在她走路时左右摇摆。把马尾的前面那一张俊俏的脸衬托的更加秀美。有人这样形容：
丹凤眼儿滴溜圆，
樱桃小嘴珠连天。
柳叶细眉春风裁，
明目皓齿惹人爱。
戚威在左右商铺逗留的时候，南宫泽润也考上了镇里的初中。用时毛的话讲，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校花”。
同学们总觉得四个字的名字叫起来不顺口，因为她排行老二，同学们便常常亲昵地称她为“二泽”。南宫泽润却也喜欢这样的称呼，她出生在春季，于是她常戏言：
我要恩泽大地润万物，笑迎春风抒春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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