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快乐

办公室的榴妈妈把自己放学了的女儿萱接过来。小姑娘一过来关进教室里，大声朗读着拗口的字母。我走过去，有些感慨，这样自律的姑娘身上会不会少了一些可爱的灵动？

快到晚上的时候，要吃饭了。榴妈妈让萱去洗手。等到榴妈妈把饭菜在微波炉里热好，碗筷都摆好，发觉萱还没来。榴妈妈伸长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叫喊。

我去洗杯子，遇到正在池边洗手的萱。萱用洗手液打泡泡的时候，两只手圈在一起，出现一个大而透明的大泡泡。萱觉得很有趣，不停地向我展示。她小心翼翼地把薄如蝉翼的泡泡，亦步亦趋地端过来，嘴里的声音快活得不得了：“桃子，你看你看！”

外面的风似也是听到这等趣事，调皮地溜进来，一个不留神，泡泡直接被打散。“啪”我心里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碎了，有些遗憾。萱的嘴巴仍然咧开到天边，没有任何可惜，反而觉得更有趣，笑得更欢了。

看见我洗杯子，食指尖的创口贴，问我怎么了。我解释天太干了，裂出口了。萱脸上倒是没有经过教化的疼惜，反倒是跟我说她的同桌更惨，戴中队长勋章时不小心被纽扣扎破，所以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听过后，心里的确舒服很多，这种纯粹的安慰真是干净。有些羡慕，小孩子的快乐总是能随时随地发生。他们应该是世上最好的心灵导师。

晚饭吃了大蒜，老师们担心影响晚上上课，于是用漱口液。萱也吵着要，然后跟着一起夸赞并不好的气味。在她口中漱口水似是美味的玉露琼浆一样，我听着也想跟着喝一口了。

榴妈妈说需要20秒就可以吐掉，一秒一秒地数完，然后大家一起吐掉。到最后萱后悔了，不舍得吐掉，一直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从东门串到西门，似乎要带着漱口水游历天下。最终在榴妈妈的威逼利诱下，漱口水才落于垃圾桶中。

快要上课了，开心地跑来：“桃子老师，我同桌送给我一个橡皮擦。”

“是桃子味的！”

“还是粉色的！”

似是这样就能与我得到更多的联结，可以有资格获得一份来自大人的不寻常友谊。这是一种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呀！

过了好久，神神秘秘地才把自己的橡皮拿过来。让我唏嘘不已，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橡皮擦，上面的粉色包装纸已经有了磨损，所谓的桃子味大约只能靠意念了。萱完全没发觉我脸上的疑惑，悄悄跟我说：“看，就是这个橡皮！”

说完，她的嘴巴又咧开到了天边，那真是最难得倒挂在黑夜里的彩虹。

我重新把橡皮擦拿过来，双手在上面不停摩挲，用尽浑身气力嗅起来，这是不一样的一块橡皮，上面有着天真的温存。

周末过来，萱开心地分享昨天去坐轻轨了。轻轨刚刚开通，不少人都去赶这个潮流，一直还没有抽空去观光。于是便严肃而好奇地问去哪里了？

不知道。

坐了多久？

不知道。只知道前面坐的有点颠簸，中间坐得才稳当。我笑这真是一个不合适的攻略师啊！她的开心可能只是去坐了一趟轻轨，不带任何附属条件。不为拍照，不为炫耀，不为拉拢伙伴。只关心轻轨会不会穿过云端，伸手是不是就能抓住麻雀的脚丫。那可是一辆飞在天边的车子，坐上它，与飞天梦又近了一步呀！

去办公室拿书的时候，撞见萱在偷喝妈妈的可乐。萱咧开到天边，试图用笑容贿赂我。我苦笑，我已经没有了二十年前那个喜欢抓住同伴把柄，而欣喜得大叫，直冲嚷着要去告状的快乐了。我已经失了当年的快乐能力。

不一会儿，又见萱一个健步跑进办公室，如一只灵活的猫咪躲在桌子底下，嘴里喃喃：“来学生了，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我！”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群大孩子，他们大步流星地走进自己的教室，似乎并不知晓这边有一个小姑娘在与他们进行躲猫猫。

榴妈妈忍不住说：你在他们前面，早都看见你了！”

萱不理睬，继续躲在桌子底下。桌子底下似乎是所有孩子玩耍的天堂。每次上课，教室的门被偷偷关上。我就知道会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径直躲进书桌底下。玩法老套，但却用不腻。

小孩子的快乐点真是奇妙，让人无法琢磨透。

“跟他们玩，好有趣！”萱又忍不住发声。

榴妈妈又赤裸裸地直接揭露事实：“他们直接走进教室，没跟你玩啊！”

萱依然躲在桌子底下，如同猫咪在享受阳光，萱只是在享受躲的过程，并不是在意那群大孩子有没有同意玩耍，只不过是发现了可以玩耍的猎物，就要做好玩耍的准备。

这样干净的快乐，想必天空也无法做到如此澄澈，只晓得画一些云朵来掩饰。

可是孩子们拥有的这些，我们也曾经拥有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