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相宜外出打工,十八岁不丢人。刷盘子洗碗也卖衣服和玩具。
攒来的钱,一毛一毛数好,寄到家里。很远的乡村,弟弟要上学。
二十岁上化妆课,咬咬牙掏了两千。白天卖咖啡,晚上夜校在脸上涂涂抹抹。
地下室常漏水。南方的春夏难熬,梅雨季太多,衣柜都长了毛。
也许会孕育出毒蘑菇,这样晚饭或许不用买菜。相宜这样乐观地想。
不可以,中毒后没钱去医院。相宜没有钱看病,那还是不要长。
但也喜欢夏天,可以穿短袖。批发市场淘来的糖果色T恤,一二三四好多好多件,红橙黄绿好多好多颜色。真便宜,三十元八件,一周七天,每天都能不重样,色彩斑斓。
咖啡馆也卖面包,晚上清理掉过期的食品。她每次都是自告奋勇,怀里揣着垃圾袋,包好。放在大厦卫生间的洗手池边。
再嘱咐一句:“阿姨,您一会清扫,别把我的东西扔掉,谢谢您。”
相宜总在食品店打工,不为什么,能吃到剩饭剩汤,多省钱。
她很瘦,皮肤很白。和不常出门有关。
想要去哪里,兜里没钱。
02
化妆课学的好,考下了证件。相宜高兴,第一单接的是影楼的新娘妆。
跟妆两天,工资六百。
定金一半三百。她好高兴。
西边教堂,新娘骑白马,地上是红毯。
露天婚礼,总要补妆。
相宜一夜未眠,和影楼姐姐商量新娘的偏好造型。
婚礼进行着,音乐真动人。会场的人泪眼婆娑,在目视幸福走过。
相宜坐在第一排,肩上挎着包,困的打呵欠。
进餐厅吃饭,华贵奢侈。
蛋糕在金色叠盘里堆着。相宜夹面包,白色瓷盘放满,怕人夹走。
香槟好喝。伴郎里走过来一个人,白色西装红领带,好像柯南。
头发梳在耳后,脸颊边是明晃晃的耳戒。
所到之处,处处是醉醺醺的尖叫声。若是平常,怎敢喧哗。
那是顾诗,顾氏公司最年轻的总经理,好帅气。
顾诗盯着她的胸牌看:“相宜,化妆师。”
相宜低头继续风卷残云,嘴里塞着樱桃和草莓蛋糕,又酸又甜。
他摸了摸她的眼底,青黑一片:“化妆师,怎么自己不遮一遮?”
“有什么关系。”相宜退后,被吓到呛。
“你很饿?”顾诗在侍者那里拿果汁,给她。
“一天没吃饭。”相宜咳嗽半天,离开:“大少爷,您很闲?”
顾诗觉得她有趣,好有趣。
03
退掉影楼的衣服,扣除手续费,到手五百。
相宜往家里寄钱,给了四百,一百吃饭。
出门还是糖果色的短衫,皮肤发光。
再接单,铭俞公司总经理化妆师,五天一千。
推开门,落地窗,顾诗对她笑。
“大少爷,这游戏实在不好玩。”她要走。
“相宜。你化妆,我给钱,有何不可?”
雇主和雇员。多么纯洁。
顾诗皮肤真好,眉毛也好,鼻梁也好。相宜气结:“顾总,你不用化妆,你长得太完美。”
“那怎么办,你会做什么?造型可以吗?衣服搭配可以吗?”
他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头顶一个小小的漩。
吹头发,抹发蜡。像个男明星。
去开会,去谈生意,去赴宴,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活的精致。”他将西装递给她:“帮我送去干洗店。”
手写的地址,笔迹磅礴,王者风范。
再签一月,月薪八千。
胸牌别上,顾氏相宜。
04
开车送她回家,相宜不坐。一个小时的路程她花两块钱,小黄车就到骑到家。
地下室退了,搬到一楼。12平米的出租房,一个月六百。
再上班,顾诗送她白衬衫:“打折送的,买一送一。”
男款在他身上,阿玛尼。
情侣装,可不敢接。
他请她吃饭,路边小摊,啤酒烤串。身上穿着上万的西装。
“不用拘束,相宜,你多吃肉,你真瘦。”
相宜不肯:“顾总你这是要干嘛?”
顾诗喝白酒:“我在追你,看不出来?”
真是不必。
万千女子皆有姿色,凭什么是相宜。穷到吃不起饭的相宜,家中无父无母是长姐的相宜。
“你和别人不一样,相宜。”
“顾诗,你只是爱自己。”
相宜付钱,一口未动。肉串点了二百块,她有点心疼。
辞掉顾氏的工作,搬家去北方。
反正是化妆师,有经验,不怕吃苦。到哪都是干。
他给她糖果,她也觉得好甜。
幼年没吃过,穷。长大了没吃过,穷。遇到他,甜,甜到牙疼。
不可以,牙齿会长蛀虫。
总要清醒。
顾诗长长的一生,可以有许多红颜知己。
无人永远爱相宜,这是世间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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