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闭上眼,听见剑风阵阵袭来,在绝望之际能听见夕儿的真心话,就这样死去今生倒也无憾了。
预料中被剑刺入身体的痛感并没有来临,他惊奇地睁开眼,却见皇上手中的长剑竟直直刺入张开双臂护在自己面前的林夕儿腹中。
“不!”半夏发出一声怒吼,扑上前抱住林夕儿软弱的身体。
皇上被这意想不到的转变惊呆了,梦呓般喃喃自语:“我杀了夕儿,我杀了自己的女儿?”转眼看见半夏,不禁恨从心来:“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拿起桌上一盏烛台就向半夏砸来,悲从中来的半夏奋力一掌将其击出几丈之外,那盏烛台被抛到半空落下击中皇上头颅,令他当即血流满面,一命呜呼。
“夕儿,醒醒,夕儿,快醒醒。”半夏急切的呼唤声将林夕儿从昏迷中唤醒,缓缓睁开双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半夏双目发酸:“夕儿,林夕儿。为什么这么傻?”
林夕儿微微一笑,费力地问:“半夏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夕儿?”
“喜欢,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半夏泣不成声。
林夕儿的双眼亮了起来:“半夏哥哥,如果我不是公主,我们会不会在一起?”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要和夕儿在一起,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半夏握着夕儿冰凉的手。
夕儿因欣喜喘息愈加急促:“我就知道半夏哥哥不是利用我,是真心喜欢夕儿。父皇,父皇......”
林夕儿目光四下搜寻,在触及皇上血流如注一动不动的面庞,登时发出一声哀呼:“父皇!”转头望向半夏,双目满是哀切,“半夏哥哥,是你杀了我父皇?”
半夏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夕儿心头一阵剧痛,只觉一股血腥涌上喉间,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悲号一声:“不!……”
半夏惊惶悲痛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喷涌的血色,嚅嚅而言:“夕儿,原谅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惩罚我……”
悲凉痛绝自心头浮上林夕儿的双目,那切切的寒,切切的冷,深入骨髓,永远也无法剔除。自己当年赠与半夏那血色浓郁的彼岸花,在他胸前飘忽而朦胧,她缓缓闭上眼,爱好疼,恨好疼,让这些人世的神话,都随风而去吧,再也不要遇到,再也不要相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良久,孟婆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世间情爱之事实在伤人至深,夕儿想必怨你入骨,这才使你不得与她相见。
半夏英眉微蹙:我自知伤夕儿太深,这才必定要寻到她,在以后的生生世世里疼惜她,呵护她。
孟婆摇摇头:“一世有一世的情,一生有一生的缘,凡人常说些什么生生世世的话,不过是个寄托是个梦罢了。何况你亲手毁掉了和夕儿的情缘,一世方难成,遑论生生世世?莫再欺人,莫再自欺了。还是早日从忘川河中出来,转世为人去吧。”说罢端起汤盆,悠悠离去。
孟婆来到三生石下,仔细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寻找“林夕儿”,希望能找到点线索慰籍下那个忘川河里可怜的孤魂,却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真是怪事,这个林夕儿究竟在什么地方,居然连三生石上都没有记载?”孟婆喏喏自语,“看来是帮不上他了,一切随缘吧!”
孟婆回到屋内,脱下厚重的黑色大氅,摘下陈旧的发饰,清水拂面,对镜轻轻揭去脸上老年的伪饰,竟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今日是鬼节,也是孟婆一年中唯一可以卸去假面的一天,镜中的自己甚是陌生,仿佛隔着几生几世般陌生。
想着半夏的故事,孟婆不禁思忖:自己在人世间经历过些什么呢?这样的面孔为自己带来的究竟是福是祸?自己全不记得了。可即使记得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还是忘记快活些,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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