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班，红绿灯，等待的时候看路边，注意到前面一家蛋糕店。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蛋糕这东西，奶油太腻，在嗓子里化成一团，然后吞下去，连带着肠胃都好像黏在一块。
他这样想。
就像恋爱，就像前女友。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无声笑了一下。
分手的很难堪，两个人在屋子里对峙，她先投降，瘪着嘴巴眼泪汪汪，出口就是哭腔。
她说我不吃蛋糕了，不要分手。
他站在门口，手已经放在把手上，听见这句话，也没有回头看她。
你没有错，喜欢蛋糕也没有错。
她崩溃，坐在地上大哭，哽咽的话语都含糊。
你到底，为什么啊。
他低着头，有些无奈的笑，交往两年，她身上一直有种小孩子一样的稚拙，天真的叫人心疼。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跪下身抱住她，像从前两人争吵过后时那样揽着她的肩，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脊背。
她很瘦，蜷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只，连蝴蝶骨也摸的清楚。
好像有一双翅膀从这里断开了。
是我把它折断的。
他把脸颊贴在她发顶，感受到因为哭的太用力而略微潮热的温度，有些茫茫然的这样想。
她其实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漂亮，聪明，懂事，就连做爱也是，温柔又羞怯的环住他。和现在一样，抱紧他的腰，小小声的，带着抽泣。
不要走。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没说话。她并没有为此感到安心，而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他，攥紧他的衣角。
不要走。
他松开手。
沉默是所有问题的通用答案。她复流泪，悲伤到力竭，终于绝望的放手。
于是他走了。
出了门打开手机外卖，订了一个六寸的鲜果奶油，和一块黑森林千层。
她偏爱甜食，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吃很多，据说吃甜食能带给人幸福感，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每次她都会吃到笑起来，应该是很幸福。
那原谅我最后的温柔，你不用放弃蛋糕，你并没有什么错。
大可咒骂我吧，最好恨我，用所有的力气所有恶毒的话，痛斥我的无情，指责我的无耻。
是我，是我从这个世界坠落了，是我与这些和你一样甜美的幸福失去了联系。
而我不能拽上你。
尖锐的鸣笛，他回过神，原来是变灯了，后面的车在烦躁催促。
该左转的，然而鬼使神差，他没打方向，直走，停在了那家蛋糕店的门口。
他坐在车里，看橘黄色的灯光，橱窗里的巧克力小熊站在六层的蛋糕上咧着嘴笑。
如果这个时候她在身边，应该会磨着他撒娇把，然后欢欢喜喜的走进去，慕斯，戚风，班戟，泡芙，她通通都喜欢。
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香气缠绕包围，奶油的甜腻气味让他想立刻退出去。
然而来不及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柜台前的店员已经笑着站起来。
“啊，不是，我——”
快点走吧，他对自己说，可是为什么脚却向前迈了呢。
“要不要试试小店这几天的新品呢，评价不错哦。”店员拉开了玻璃窗，拿出样品。
小小的一块，很精致。
“那，好吧。”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会很甜吗？”
“不会，这款味道很清新，有绿茶的中和。”
“好。”
反复无常是人类难以戒断的癔症。
出了门，那股甜腻到头晕的香气被玻璃关在身后的小店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子，半晌后笑出声。
人真是，有够可笑。
电台上说今天夜里的海潮会退很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了。
车停在公路边，他就近翻过栏杆，果然，一层一层的浪线在夜色里模糊不见，只听到海水的翻涌声。
手机放在副座上，不想回复任何消息和电话。
他站在海边，缓慢而认真的吃掉了那块蛋糕。
还是很甜，然而有一些微小的幸福感。
收拾好垃圾，他仰头看天，今晚星星很少，月亮也躲在云层里。
很好。
他笑，摘了手表领带，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寂静深渊。
End.
文/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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