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自纸,就是一份答卷。
答卷上从来不会有问题,免去了人们回答的麻烦,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批阅!写字画画,一切由着自己的心情,当然写得越多,兴致倒也越发高涨,只是高涨中会杂一丝丝迷惘;没有问题,谁知道回答些什么!
车棚的顶上早已被雪掩住,有些化了的雪又结成冰凌,顺着边沿垂下,如同倒挂金钩,又仿佛晾衣架上的衣服。盖住车棚的雪也不是单纯的雪,而是一层雪一层枯枝残叶。多叠几层,便给人千层饼的感觉。不过冬天的树上是不会掉樱桃的。正午一过,冰凌和雪便在阳光的照耀下升温融化。雪会融化,冰凌会融化;玻璃不会融化,白色的铁架也不会。所以车棚还是车棚,但最早今夜,再晚明后天,雪就不是雪了。
楼房的项,在此时成了接雪的好容器,而没有了遮盖,也化得格外快。排水管的出口一直有一道涓涓细流,虽然不大,但贵在持久。看排水管的时候,无意见瞥到桌上的试卷,方才发觉自己面前不再是一张试卷,而是一捧雪。环视回周,砖墙也变成了雪墙,本子变成了雪堆,一触即碎。这时才忧然大悟:一切白色的地方都被雪替代了。那么外面的楼房不是楼房,是雪楼;车棚白色的铁架也不是铁架,而是雪架;窗户上和车棚上的玻璃也不再是玻璃,而是雪璃。万物加个雪字作前缀,便美许多,文艺许多。
在这样纯粹的雪中,只有两事可做:一是寒江独钓;二是白门持灯。寒江独钓是大脱尘,大洒脱,大孤独,古往今来能到这个境界的人屈指可数。丢了试卷的人已是焦急,也只好弄一些白门持灯的回忆来安慰,持灯在这个年代大可不必:路灯街灯不怕不亮,因为太亮而投诉被拆的不是个小数字。一个人握住另一个人的手,在冬天传递温暖的故事;冬天塞一橱零食给一个人的故事;互相告诉彼此下雪的故事,还是蛮多的,也颇有讲头。
答卷时因为没有题目产生的无助,多么中像冬天树失去叶子后的孤独。然而这一切也只能用雪来弥补。笔在空中挥舞,然而卷子上却一个字也没有显露,怎么看都是于事无补。其实雪一个小时前就不下了,但风依然在挂,扬起积雪来,给人下雪的错觉。这种美好的错觉多么有趣,值得每一个人去珍惜怀念一一虽然它们没有走得太远。
面对一张“雪卷”这么久,方才明白雪是会变色的。早上的雪,在晨光的映射下,是橙色的;傍晚的雪在紫霞的晖映下是紫色的;夜里的雪色更加丰富多样了,有什么颜色的灯,就有什么颜色的雪。一白生万彩,万彩又都是因为白。这才明白,答卷的真谛便在于白卷中了。卷子上连出题人是谁都没有写,白得太过,反而生出被放低的感觉。
一瞬间,周围的雪全部消退,除了车棚上那些真正的雪,刚才的“雪楼”“雪墙“雪璃”都是一个幻觉。刚才在空中比划的字,原来全部写在了白纸上。写下去得是字,拼出来得,是画。这一幅画是一幅人像的描摩,栩栩如生。抬头看表,时间还有,于是坐在座位上,击打桌子唱歌,丝毫不在乎监考员那如刀的目光,也不在意来自同考场人的鄙夷。
交卷的时候,除了觉得收走它的手有一点无情以外,别的感情,一点也没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