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听着大雨下得狂烈,今天的烟肯定栽不成了。
陆续起床,大家也都围坐在火炉边。小孩在看光头强砍树,年轻人各自玩着手机,老人时而随小孩嘻笑时而说道说道年轻人。雨自顾自的下着,一直不停。
栽完烟的人家高兴这雨下的及时,还未栽完的人家在发愁,妈看着窗外感叹被耽搁了。
大哥乐观得很,觉得这雨下得好呀,昨天栽上的烟必然长得发响。生长的声音,这话说得真是粗糙中带着细腻,生活化而又不失文艺。
烟生长的声音是什么调调,顿时生了兴趣,叫大哥去帮我接着炒菜,疯疯癫癫的,我去房背后的地里帮他们验证一下有没有长得发响的声音。
雨,滴成帘,开着门,就站在门里。
泥土由黄色淋成暗红色,被滋润着。地里一垄一垄的埂均匀有致的排列,黑色的塑料薄膜紧紧的包裹着,黑色之间有着土黄,放眼看去像阴天的房顶和瓦片。
雨下在薄膜上,既而形成一个个小水珠,亮晶晶的。几个水滴一聚,咕噜的就抱着滚落到烟苗窝里不见了。
烟苗嫩绿嫩绿的,根部粘着些泥土,即便有雨也洗不干净,就如家人被泥土辣得发黄又开裂的手,是水洗不干净的。
雨的滚落声很弱,下雨声很大,我没有看见烟叶舒展的样子,也没听见烟苗长得发响的声音,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最大声最响亮的是内心深处对家人的心疼,对劳动中的辛劳夹杂着心酸,希望他们能摆脱种烟的劳苦,享受种地的幸福。
种烟不像种菜,随意扔上些种子就会发出可以吃的叶子。也不像种包谷洋芋,只有简单的工序。更不像种果树,只用管理不必重复栽种。种烟要求高,对地,对苗,对栽法都有非常之高标准,一不小心就栽不活。
每一行的烟苗窝是不能对齐的,以免长大后挨得太密吸收不到更充足的阳光,所以相互错位的栽种位置叫做“梅花窝”,是个好听的名字。不管以哪一个坑为标准都能相应的找到一朵梅花,土黄色的梅花。
还有就是“一壁三窝”,标准是每一行伸直手臂去量刚刚好三个窝,种三棵烟苗。小时候家长爱拿这词来教育孩子:“一臂三窝”都挖不好,不努力学习以后就只能讨口了。
小时候放学都是直接背着书包去地里干活的,不到天黑是不可能会回家的。
以前生活真的很慢,牛车慢,回家慢,吃饭慢,睡觉慢。
有时脸也不洗倒头就睡了,早上拉拉睡歪了的红领巾就去上课。当然在种烟的季节,老师是不会布置家庭作业的。
我是一个苦怕了的人,所以我死皮烂脸的一直读书,即便知道自己很笨。虽然目前也没能有什么成就,还未能有份稳定的工作,但妈舍不得我去地里干活。
我在家用背带背着小侄女,一边做饭一边教侄儿做作业,他们不用去地里干活,老师也布置了作业。
过去的和现在的没有太大变化,父母都苦老了还要继续苦,苦累了还是要苦,一直苦。苦到难得动了,那就少种一点。
饭后,大哥让我给他找点甘油擦手,当我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两只手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产生的反差极其“辣眼睛”。
雨哗哗下个不停,火炉边的龙门阵也摆得欢快,门口的烟长得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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