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红柳

    红柳，在料峭的春寒之中，就约一个穿行在花间的梦了。晨曦里, 红柳把一念一念的娇羞，都晾上了枝头。远远的我看见你，远远的你伸出手臂，向我招手，遇见，恍若梦中。一丛红柳，清秀、俊俏，如画心语。

    一签《诗经》，与红柳有染，柽柳当是。我冀中老家的红荆，应是这一树种，只是印象中长不到大漠的那么高。红柳簇簇丛生，赤茎弱枝，叶细如丝缕，婀娜可爱。枝梢抽出的花轴上挂满了淡粉色或浅红色的小花，艳灼灼地，且可与盛开的桃花媲美。叶经秋尽红，负霜不落，袅渺，莞尔，含羞……

    自记书签红间白，几许残寒余雪，更见红柳向阳之姿。我幼时学画，点染的桃花，其实以红柳一色粉红为参照。我想一幅桃花溪上，也会有这样一丛红柳的，有些小枝低矮，但也开出花来，最贴近孩童们清纯的眼眸，写进童年的趣味。也随着这孩子的长大，幻化之千百媚。

    那时记忆里，有些人家担土的箩头是红柳细枝条编的，冬天放肉的篓子，也是比较粗一点的红柳条条编的。我家也有一把红柳削的筷子。这丛在典籍里谓之柽柳的木中之圣，许多人曾经那么熟悉。如今有些朋友精心制作一盆红柳小景，或是寄托曾经在远方生活的一段经历，或是一份对老家老屋旁那一丛红荆花的乡思。

    红柳丛中往来，春夏秋冬，一路花迹，约了谁的心旅？不忘让人振奋的另一笔写意，那是红柳、老骆驼，寒暑中与漫漫烟沙共济。晨风夕霞，红柳的温柔，一任红色火焰流淌。恍惚间，我发现自己那件驼色的风衣，征尘犹在。一个美轮美奂的夜晚，我仿佛也加入了旅人之间的促膝相谈，滴泪染湿挂满征尘的衣襟。

    红柳、街道、巷路、房舍，怀抱土腥味的魂儿。凡论世间物，多要推究个前世今生。一丛丛、一团团、茸茸的、淡淡的、柔柔的红柳，是小精灵们的红颜知己。野草，稻束，秋虫，鸟雀，相濡以沫，嗅尘世的香。相呴以湿，彼此鸣谢。总想找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红柳之美，最终选定了温柔。红柳之美，美在其枝、叶、花。一路花影，笑影。

    河沟边、土路旁那一簇簇红柳，小鸟在它的怀抱里产卵繁殖，鸟儿在红柳丛做窝，你可见过鸟蛋或者刚刚孵出的小鸟，我见过。我还听说过，有野兔在红柳丛中躲着。前几年一天的午后，我还在树丛的边上，看到一只刺猬酣睡，任路上多么喧闹，也打扰不了它的梦。曙光余辉，心湖之上，我的画意，在微风中流动一抹微红……

    金黄色的沙丘，深蓝色的河水，绿色的植被。那熟悉的小鸟，在一片染了红晕的红枝间，枕香而眠，尽带梦呓。红柳如霞，一签《诗经》，一丛淡红色的红柳，诗意的国度，一直将你拥在怀中。一位巴黎的文友说她院里也有这样一树红，我回她一首汉语诗。深也红尘，浅也红尘，我住在红尘深处，更加懂得一花一草的温柔。昨日今朝，梦梦醒醒，红柳犹在我的身边，野之美、幽之美、静之美，让人深深陶醉。

    文/张学立（网络图片，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