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5年上的高中,1998年7月毕业。在高中就读了三年,住了三年的校,也背了三年的馍。
冬天的馍,第二天开始就硬得咬不动。外面下着雪,中午放学坐在教室里,拿馍去蘸了用纸包的拌了盐的辣椒面,吃得头上冒着热气,或者用缸子接了开水泡馍吃,尝试了关于馍的多种吃法。背来的馍总是要计划着吃,要是有一顿吃得多了,或者是发霉变坏了,就不够三天吃了。
冬天的老鼠也特别的多,睡得炕上,听见顶棚上跑来跑去老鼠的声响,像过队伍一样。为了防范老鼠保护我的口粮馍,也想了许多的办法。把馍吊在空中,有老鼠顺着铁丝爬下来吃馍,后来晚上睡觉时又把馍藏在了被子里,可早上起来一看,还是有老鼠啃咬的痕迹。有时掏着洞地咬,不但把馍咬了,还把馍布袋也咬个圆洞。被老鼠啃过的馍也是不能扔掉的,用小刀剜去鼠咬的部分,还有大半个馍是可以吃的,要是被老鼠啃咬得多了,馍就不够吃了。所以经常和老鼠斗智斗勇,保护干粮,但总是屡战屡败。
为了解决背的馍到第三天就干得不能吃的问题,去找在镇上塑料彩印厂管灶的三爸,在他做饭时连同我的馍一块儿热了,软馍就好吃多了。但这样的事情没过几天,三爸就告诉我不要去了,他怕别人说闲话。无奈又开始了吃硬馍的时光。
夏天背馍容易发霉变质。背的馍到了第三天,馍上就长了绿色的霉点,只得揭去馍皮凑合着吃了。母亲为了防止馍发霉,也想了许多的办法,蒸馍时要多烧十几分钟,能大大降低发霉的几率。后来干脆把面加了调和用锅烙成锅盔,既吃着有味儿也耐放。烙的馍虽不容易变霉,但到第三天却硬得像骨头一样,有时干脆就不吃了。第三天中午,空着肚子坐在课堂上,心里想的总是能尽快回家吃母亲做的热饭热菜。
一周中三天一次的回家背馍是雷打不动的。周三或者周六的下午,总是加快了速度地往回赶。每次到村口,就能远远地闻见母亲饭菜的香味。母亲总是像掐准了点一样地做好了饭菜。进了村子碰见大爷大叔,总是喜喜地打着招呼:“咦,可回来贩馍了?”一年到头的背馍,我记得我妈好像整日里都在忙着给我蒸馍、烙馍。
下雨天,回家背馍是最恼人的。我记得天好像故意和学生作对一样的,在周三周六很容易下雨。要返校时,头上顶着尼龙袋子,身上腿上缠着塑料布,把鞋包了藏在书包里背在背上,光着脚踏进冰冷的泥水里,那种滋味至今都记忆犹新。到处是泥路,推着自行车,手里拿着棍子不断地掏泥、前行再掏泥,泥泥水水地赶到学校,疲惫不堪!
后来冬天,学校把开水灶改成了玉米糁灶。从家里背馍时,再背上十几斤的玉米糁交到灶上,换到手几十张的饭票。每天中午饭时,灶房外排了长长的队伍,各式的缸子瓷碗,交上一张票,打一瓢玉米糁的稀饭,就着自己带的咸菜,别提多舒服了。后来和做饭的熟识了,把冻得硬硬的馍,在上早读时放到灶下,往往别人的馍被故意地烧成了炭灰,而我的馍黄黄亮亮的还在。虽然关系好,但也不敢经常去烤馍,这样香软的热馍往往会多吃,就怕耐不到回家背馍的时候了。
这样背了五六年的馍,背馍的用具也从布袋变成了尼龙带子编织的馍篮子。在上高二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背了几十斤麦子,用母亲给我去参加班级春游的几元钱,交了灶费开始上了灶,有了热菜热饭吃。
后来工作了,再没有了背馍的经历。上学时几年各式各样的背馍,吃得我讨厌任何干的东西,锅盔之类的在别人看来好吃的美味,却引不起我半点食欲。每当看到孩子们偏爱吃馍不爱吃饭时,我总是在心里说:“娃呀,你是没背过馍,吃够了干硬的馍,你才知道饭菜的香”。
现在就连农村人也不蒸馍了,都是工厂生产的馍在卖,自己蒸的酵面手工馍是很难买到的,背馍送给城里人的,都是重要的亲戚。学生上学不但不用背馍还有免费的蛋奶发。农村也早已没有了土路,过去常走的泾惠渠沿上也早已没有了路,不能行人!
站在楼上的窗户里外望远处的农田,时不时地就想起了繁星满天的黑夜,走在渠沿上背着馍,急急地赶路上学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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