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读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史》,春秋五霸维持秩序能力的丧失,就迎来彻底重新洗牌的战国。这一过程,真可谓是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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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语上·第十则
文公欲弛孟文子之宅,使谓之曰:「吾欲利子于外之宽者。」
笔记
语录的起因是鲁文公姬兴打算拆毁鲁国大夫孟文子文伯榖的署衙来扩建自己的王宫,派人告诉他说:“我打算给你外面较宽的地。”
后人是怎么知道鲁文公的动机的?这不重要,这种把动机掩饰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的,是一种惯用的套路。只是没有上帝视角,我们很难透过理由洞察动机,只能猜测。比如实为发配,却称之为历练。
对曰:「夫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车服,位之章也;宅,章之次也;禄,次之食也。君议五者以建政,为不易之故也。」
笔记
两周封建制度虽然时有僭越的事情发生,《周礼》上记载的是理想化的状况,但整体来说保持着明确的上下关系是那时的底色,这没有问题。政治上大多数都有上下关系,这种关系是通过一系列表征来呈现的。有爵位之别,爵位之别通过署来区分,署是表识。车服贵贱有别,是显著的区分。房屋、食禄也都有区别。能维持住这种区别,本身就是统治力的表现。
春秋后期,晋国国君在经济上已经赶不上国内的大臣,等级制度自然维持不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韩赵魏三家分晋是这种关系的呈现。
今有司来命易臣之署与其车服,而曰:『将易而次,为宽利也。』夫署,所以朝夕虔君命也。臣立先君之署,服其车服,为利故而易其次,是辱君命也,不敢闻命。若罪也,则请纳禄与车服而违署,唯里人所命次。」
笔记
孟文子说有司来命令要换官署和车服,理由是换宽敞一点的地方。而官署,要离王宫近一点,这样才能朝夕受命。他对使者说,我继承上一任官长的官职和官署,如果因为利就更换地方,是有辱先臣,不敢听命行事。如果我有罪,那就剥夺我的官位,这些食禄和车服、官署都拿去,我到里人那边去住。
总之不行。
春秋就是君主破坏规矩,臣子破坏规矩的过程。如果只是从守不守礼来讨论这个事,就有点过于简单了,影响社会变迁的要素,首推一定是经济。这时候的经济到底有哪些地方跟西周时期发生了变化,值得研究。
公弗取。臧文仲闻之曰:「孟孙善守矣,其可以盖穆伯而守其后于鲁乎!」公欲弛郈敬子之宅,亦如之。对曰:「先臣惠伯以命于司里,尝、禘、蒸、享之所致君胙者,有数矣。出入受事之币以致君命者,亦有数矣。今命臣更次于外,为有司之以班命事也,无乃违乎!请从司徒以班徙次。」公亦不取。
笔记
鲁文公没拆成。臧文仲听说这件事后,如此评价:孟文子真善于守职啊。他可以超过他父亲穆伯并在鲁国保住后嗣!
鲁文公不死心,又打算拆毁郈敬子的住宅,也派人到郈敬子那里说了同样的话。郈敬子说:“我的先祖惠伯从司里官那儿得到这处住宅,每年秋祭、夏祭、冬祭、春祭时我从这住宅里送肉给国君,已经多年了。在这住宅里受使出境入国,带着礼物传达国君的命令,也已经多年了。现在命令我迁到外面去居住,如果有司按照位次下达职事,恐怕太远了吧!请让我听从司徒官根据位次来安排搬家。”
文公因此也没能拆成。国君一己之私,凌驾于国家利益。在现代企业来说,也算是非常糟糕了吧。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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