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和涵涵已经睡了,我在洗地瓜,明天要去店里榨”母亲在忙碌,电话那头,秋风已萧瑟。
“是不是可以煎地瓜饼吃了”我的心头突然起了一丝乡愁,很多年没吃到家乡的地瓜煎饼了,很是怀念。
“呵呵,你很多年没吃到地瓜饼了呀,不在家煎了你也吃不到。那两个小的还不一定会吃呢,挑食的很。”物质丰富了,小孩子对食物的热情有时候很让老人无奈。“会”在闽南语中除了掌握,另有一种学会欣赏的意思。
“是不是还得自己打水?”从前打水工作都是我负责的,在北方,突然发现她一个人在家连个帮手都没有。
“没哦,自来水冲的,很方便。”母亲的笑声千里之外传来,温度尚在。
“可以呀,现在生活方式很先进啊!”我忍不住调侃她,母亲节俭惯了,用自来水费电费水,倒不像她风格。
“一度水才多少钱,再怎么洗也洗不了两度水”母亲好像突然成了富翁一样豪放。
和母亲的电话让我回想起童年与母亲相处的日子。我上学晚,兄姐都比我高几个年级,念小学时家中就只剩我陪着母亲了。
记得有一年,深秋季节,田里的地瓜已经收上来了,那晚我和母亲在阿平伯家的院子里洗地瓜。我负责打水,母亲则在洗衣池上用扁担撸着地瓜一遍遍的淘洗。那口老古井,是家乡那时候剩下不多的露天井了,技术升级后很多人家都打了泵井了。空空的水桶扔下去,几米的高度落下摔在水面上,发出叮咚的声响,渐渐沉入井水里。往上慢慢提起来,就是满满的一桶水了。古井里的水来自地下,甘甜鲜美,冬暖夏凉,比自来水更富有一种生活的味道。
那晚,秋风萧瑟,拂动着夜色,酝酿出些许初冬的寒意。夜晚的村庄,蛙声蝉鸣已歇了,只有淡淡的月光抚弄行人首。月亮很圆很美,不时从远方飘来一片云,它就含羞的躲进去。大地剩得一片朦胧美感,冷月无声。清寒的月光下,我们在收获着土地的恩赐。
我的工作比较轻松,打满一池水即可休息,于是我会携上我的“少林棍”和“尚方宝剑”天马行空。月光下舞动的少年,在幻想中让冰冷的月色化作铁马冰河和武侠的爱恨情仇,游走在自己的童话王国中。母亲在一旁,听着我的“咿呀咿呀”的台词不以为意,一遍遍认真地在池子里清洗地瓜。那时候的母亲身板还很硬朗的,她要拿着那根老扁担,在装满地瓜和水的池里一直搅动,好洗净地瓜上的土,她得保持那样的姿势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池内水浑浊了再去换水。世界很安静,月色清明,普照大地,宛若星光剧场,月光下我和母亲是快乐的。
母亲老了,多年劳作腰腿都损坏得严重,爬个楼梯都只能一只脚慢慢踱步而上,重担也挑不起来了,我想她的“不节约”是缘于衰老的不得已吧。“针杵敲残深巷月,梧桐摇落故园秋”。多年后读到这样的诗句,月光下的那一幕,又在心头萦回。乡愁,如秋天的枫红,深了。
那一晚的月光多么清明,那时的母亲和我,抱着对未来的希望。我的希望在路上,母亲的希望在我身上。那时的母亲,尚年轻。
月光下的母子,像幅画,在我心里。
�文 | 一枕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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