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种二十多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大多数人都喜欢装腔作势。嘴里叼着烟,手中捧着酒,对着经济形势、职业前景侃侃而谈,兴起时还硬要与人碰杯,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似乎这样就有一股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气概。
还有的则是相反,稍不留神就会和人痛陈心酸史:工作压力大,经常加班忙到晚上八九点;生活很无趣,挤在逼仄的出租房里思索着房和车;家庭也闹心,动不动就催婚……最后,所有的委屈都化成那句话--“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
与他们相比,我简直就是男人中的弱逼,人类社会的耻辱。能抽烟,但喝不了酒,不太喜欢讲话,更没勇气在一群半生不熟的人面前指点江山,哭诉委屈。对我来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桎梏,城市想去就去,故乡想回就回。
但我有时候却又时常庆幸,自己能一直保持某种意义上的清醒,压抑不住脾性,放不下身段,学不会虚伪客套,距离所谓的油腻中年尚有些许距离。我始终不明白,二十多岁的人,踏入社会不久,明显是涉世未深,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感慨?
可若说到底,这些作态不过是初入社会者的正常反应,而装腔、哭诉云云只是蹩脚、自以为是的成长而已。但认真审视自己,我真的有资格鄙视吗?身无长物、对钱无甚概念、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的我真的有资格鄙视至少在认真打拼、思索未来的所谓装腔、哭诉者吗?
少不更事时,当着众人吟诗作对,佯装文人;步入青年,依旧喜欢佶屈聱牙,自作清高,本质上这与装腔、哭诉有何区别?不都是……装逼吗?记得以前曾说过,武功有高低,装逼分上下,要装就装上等逼,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我现在偶尔还会装上等逼。
零点刚过,一不小心就是二十三岁了,可我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我还是不喜欢西装革履,一口一个先生老总;我还是不喜欢受人管束,做任何事都想反抗;我还是不喜欢想着生活压力,满足于眼前的现状;我还是,生活一团糟。
我看着昔日写下的文字,立下的誓言,望着眼前的一切,痛骂自己是废物,是人渣,是键盘上的思想家,是失去行动的轮椅人。但我却依旧沉迷于其中,时不时生出看破一切的心态,发出资本家都是剥削者,成功者无非借时势的感慨。
时间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我们几个朋友很喜欢在上课期间来到小公园。坐在小径旁边的红色长凳上,喝水,抽烟,看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形成光亮。那个时间,山间人少,稀疏传来的也多是快活的声音。坐在长凳上望过去,关系很好的大妹子正冲我们拍照。
十七八岁的年纪,不务正业,却毫无理由地对未来充满信心,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轻易间便直上青云。仔细去想时,这种信心像是无根浮萍,又如同那树叶间缝隙形成的光亮,捉摸不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坐在长凳上,背后是青绿的灌木丛,眼前是红砖铺成的小径,我们时常不知来此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逃避上课,吃点零食。走的时候又怀着各种想法,有着各种坚信。现在想来,我的性格早在那刻就已定了型。没有变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接受长大的事实。
二十三了,年龄在增加,可我还没有长大,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说是迷茫,我自认为看的比谁都远,对未来仍然毫无理由的充满信心。说是通透,我又觉得有点无稽之谈,二十多岁的年龄哪来这么深的道行?
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十八岁写的一首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的东西,要乐观,要有抱负,要兼济天下,要做大人物。五年过去了,除了是个好人外,我什么也没做到。
于是,我暂时停下敲打键盘,将目光朝向窗外,一片黑漆漆中,街边的路灯在散发光与热,而在路灯的上空,还有漫天繁星。
路灯的上空,还有漫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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