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五年,八月,江西。
宁王府,大门紧闭,两队甲士肃然伫立在大门两旁,面色紧张。两只庞大凶恶的石狮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威严地直视前方。
府门前的大道上,一队队甲士奔过。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屋子里,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看着墙上“国之栋梁”的牌匾,沉默不语。
这中年人就是宁王朱宸濠,宸濠之乱的制造者,不过现在被王阳明大兵压境,已经危如累卵。
四十天,从天下震动到四面楚歌,何其速也。
一名将官走进,施礼道:“陛下!府中兵将召集完毕!”
宁王闭上眼,叹了口气道:“好,你先下去,等我命令。”
将官退门而出,宁王依旧对着墙壁,手里握着一卷纸,久久不语。
王府后花园,瘦漏皱的太湖石中,隐藏着一座四角翼然的亭子,
一个美貌的女子,穿着洁白的素裙,端坐亭中,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玉簪,玉簪上带着几抹殷红。
宁王爱妃——云萝。
云萝进入宁王府不过一年有余,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天天受宠,夜夜被幸。
现在宁王做了楚霸王,云萝却不愿做虞姬。
王府门前,卫士们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身边是一摊摊血泊,远处传来是喊杀搏斗声。
云萝站起身,脚步轻移想要走到亭外,这时忽然被拍了下肩膀,她茫然转身,只见身后多了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人。
宁王的首席谋士——白璞。
白璞温和一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远处传来传来呼喊声,惨叫声,兵器相击声,不绝于耳。
声音传入大堂,宁王猛的握紧双手。
将官满脸鲜血走进道:“陛下,敌军攻进来了。”
宁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突出一口气,双手松开道:“走。”
云萝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白璞长身玉立,站在亭外,身前是许多士兵,身后是满地的尸体。
宁王带领士兵来到。
两人对视一眼,宁王道:“白先生,我把你视为肱股,你为何要叛我?
白璞扭头看看云萝道:“封侯非我愿,冲冠为红颜。”
将官道:“陛下,事已至此,还和他们啰嗦什么?
宁王一挥手,两边的士卒杀了起来。
宁王和白原隔着厮杀的士兵对视,不觉又回到一年前。
大堂上,宁王在椅子上坐着,愁眉不展。
将官走进来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宁王惊觉道:“是吗?
将官道:“江西各地都拥戴王爷称帝,只等时机成熟,就可以杀进京城,一统江山。”
宁王叹息道:“哎,可惜我手下只有你们这些武将,没有出色的谋士为我谋划,大事恐怕难以成就。”
将官走上前道:“王爷不必担忧,我保举一人,定可辅助王爷成功。”
宁王惊喜道:“此人是谁?
将官道:“此人姓白名璞,字玉生,山东琅琊人,客居江西,有经天纬地之才,出鬼入神之计,真乃当世之奇才也。”
山东宰相山西将,蒲州出了关云长,琅琊出了个诸葛亮,以后琅琊谋士天下闻名。
宁王却摇头道:“既是奇才,为何默默无闻?
将官道:“王爷不知,此人淡泊名利,不问世俗,而且身体极弱,每出一计,都要呕血数口,白发数十根,所以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却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他说是泄露天机太多,天减其寿,因此不肯出仕,隐居在城外。”
一出主意就吐血白头发,这个稀奇。
宁王惊讶道:“喔,有这种奇才,快快给本王召唤过来。”
将官道:“此人性格孤傲,必须王爷屈尊去请,不然必不肯来。”
宁王笑道:“昔日刘备为得诸葛亮,三顾茅庐,我要得天下,说什么屈尊? ”
草庐外,小桥流水,劲松修竹,十分清雅别致。
宁王和将官骑着马,拉着几车礼物来到。
柴门紧闭,里面传来吟诵声:“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将官下马,上前叩门。
敲了半天,门打开条缝,从里面走出一个束发书童来。
将官施礼道:“请转告先生,有宁王殿下求见。”
书童傲慢的道:“我们先生说了,今天忙于读书,不见俗客。
贤士派头大,书童派头也不小,堂堂亲王,天潢贵胄,在皇宫没吃过闭门羹,宁王面露尴尬之色。
白璞道:“童儿不得无理,快打开大门。”
书童打开大门,露出白璞的背影,身穿白袍,头发花白,背对着门,拿着一卷书。
宁王赔着小心道:“先生,可否容小王进门一叙。”
白璞背对宁王道:“王爷的来意,我已猜到, 璞生石中,制则破焉 ,藏骨而贵,毋宁曳尾于涂 ,我才智驽钝,身子虚弱,不堪大用,还望王爷另请高明。”
宁王不甘道:“白先生,小王一片赤诚,愿与先生同享富贵,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白璞回身,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俊俏脸庞,笑道:“ 王爷还是请回 吧,那件事情,凶险万分,我劝王爷悬崖勒马,还可保一生福贵,不然,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宁王目瞪口呆。
这人真是鬼才,他怎么能猜到我心里的那件事?
最好能招揽他,不然就杀了他。
那边,白璞道:“童儿,关门。”
书童毫不客气的把门关上了。
宁王和将官转身欲走。
白璞在墙内叹息一声道:“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辗转反侧...”
听到这首诗,宁王面露喜色
宁王府,两队兵将继续打着,地上血流成河。
宁王凝视着白璞,心生感慨:“如果人生只是初见,怎会有那么恩怨?“”
初次碰壁后,宁王和将官在商议。
宁王道:“我听白先生诗外之意,是有心爱的姑娘追求不到?
将官笑了道:“王爷不知,他和城内富户楚员外的女儿云萝小姐两情相悦,可是楚员外嫌贫爱富,不肯把女儿嫁给他,因此他时常发愁。”
宁王一拍大腿道:“好!我这就替白先生提亲,看那老儿敢不敢驳本王的面子。”
将官道:“王爷高明,若能促成这段婚姻,白先生一定归顺您。”
两人哈哈大笑......
楚家院子里,花团锦簇,花丛中有一个紫藤架子,架子上有一具秋千,一个美丽如仙的少女在荡秋千,身后一个待女推着她......
楚员外低头哈腰,领着宁王和将官进来。
少女荡着秋千,大声笑着,笑靥如花.....
宁王伸手指着道:“此女子是谁?
楚员外道:“是小女云萝。”
宁王面色陡变,沉吟不语。
楚员外道:“云萝,快来拜见王爷。”
云萝娉婷走过来,施万福礼道:“民女云萝拜见王爷。”
宁王伸手欲搀扶,又收回道:“免礼.......
楚王凝视云萝。
云萝面露羞色,低下头去。
楚员外伸手道:“王爷,请...
宁王道:“呕,请请请...
屋子里,楚员外和宁王在说话。
楚员外笑着道:“王爷屈尊来到寒舍,有何指教?
宁王面色痛苦道:“特来求亲。”
楚员外不解道:“求亲,为谁求亲?
将官道:“为.......
宁王打断道:“为小王自己。”
将官大惊道:“王爷你?
宁王伸手,让将官闭嘴。
楚员外惊讶道:“哎呀呀,小民一介布衣,怎敢和王爷结亲?
宁王脸上轻松的笑着道:“员外不必过谦,小王久闻令爱有倾国之色,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小王愿纳其为妃,不知员外意下如何?
楚员外听完,狂喜道:“王爷抬爱,敢不从命?
宁王府,两队士兵厮杀,宁王一方已见劣势。
宁王凝视着白璞,心中暗道:“我知道对不住你,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宁王府,红烛高照,烛光下,云萝凤冠霞帔,美的不可方物。”
红烛的光渐渐模糊,云萝回忆到过去,她和白璞依偎在一起读书。
云萝道:“君当做磐石,妾当作蒲苇.......
白璞道:“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两人相视一笑,脉脉含情。
楚家,云萝坐着哭泣,楚员外站着劝她。
楚员外道:“女儿,你别犟了,嫁到王府,一生锦衣玉食,爹爹也跟着沾光,惹恼了王爷,我们一家都跑不了,那个穷酸也活不成。
红烛的光渐渐清晰,云萝白玉似的脸上落下珠泪来。
宁王醉醺醺的走进来道:“爱妃,孤王来也.....
他来到床边,欲抱云萝。
云萝蜷缩着,她还是处子之身,没经历过男人。
宁王近看她的脸道:“你哭了?
云萝擦泪道:“没有。”
宁王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嫌我老,没有白先生英俊潇洒,但是我会真心对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的江山,我的心。”
云萝面露感动道:“王爷。”
宁王温柔的道:“不要叫王爷,叫夫君。”
云萝羞怯的道:“夫君。”
宁王吻着云萝道:“从今以后,我专宠你一人,我的床上,再不会有别的女人.......
宁王把云萝推倒在床上......
红烛的光变的模糊.......
那一夜,宁王销魂如神仙,虽然这快乐是抢的别人的。
而云萝,已经接受了宁王妃的地位了。
女人是水做的,水是没有形状的,在斗里是方的,在杯子里是圆的。说的粗点,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宁王府,府兵已死伤大半。
白璞看着宁王,面冷似冰,眼利如刀。
堂堂王爷,竟会夺一庶民所爱。
草庐内,一片狼藉。
白璞倒地,吐出几口鲜血。
书童赶紧搀扶。
白璞擦擦嘴角的血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宁王府大堂,宁王红光满面,眉眼生春。
人逢喜事精神爽,床有美人欢乐多。
将官走进来道:“白先生求见。”
宁王有些惶恐道:“快请。”
白璞走进来,恭敬的施礼道:“草民拜见王爷。”
宁王搀起来道:“免礼免礼,先生到此,有何贵干?
白璞道:“草民不甘终老林泉,特来投奔王爷。”
宁王大喜道:“哎呀呀,小王得遇先生,如久旱逢霖,枯鱼得水啊。”
白璞道:“草民一定鞠躬尽瘁,帮王爷成就大业,只请王爷答应草民一件事。”
宁王道:“什么事?
白璞坚定道:“把云萝还给草民。”
宁王听了就摇头道:“云萝是我心爱的妃子,就像我的心肝一样,恕我不能答应您。”
白璞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笑笑道:“那就请让我见她一面。”
宁王犹豫半晌,点点头道:“好吧。”
细雨如丝,云萝坐在亭子里,依着亭柱看雨。
白璞悄悄走上。
云萝幽怨的道:“蒲苇还是韧如丝,磐石有没有转移呢?
白璞道:“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
云萝抬头,看到白璞,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相拥在雨中。
云萝放开白璞,抚摸着他的头发道:“你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白璞道:“自你走后,一夜之间,我老了十年。”
云萝细细一声叹息道:“哎,何必呢?
白璞道:“抛开这一切,跟我走吧。”
云萝苦笑道:“良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我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女人,怎么能再跟他人苟且?
白璞道:“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
云萝道:“除非他给我一纸休书。”
白璞恶狠狠地道:“我一定让他休了你。”
亭子外,宁王的士兵都被杀光的所剩无几。
宁王低头,打开那卷纸。
上面只有两个大字——休书。
屋子里,宁王坐着,将官站着,都很着急的样子。
书童手拿绢书走进。
宁王道:“大兵压境,白先生为何不知去向?“
书童道:“我家先生走了,临行前让我把这个给您。”
说完,他将那卷纸递上。
宁王打开道:“休书,什么意思?“
书童冷笑道:“我家先生说了,他为您效力,只为得到云萝小姐,现在您四面楚歌,内无粮草,外有重兵,只有他可以救您。”
宁王愤怒道:“他想让我把云萝休了,嫁给他。”
书童道:“王爷聪明。”
宁王咬牙道:“他太小看我了,我怎会为了保命受人胁迫,休弃至爱?
他一挥手,将官拔剑剌倒书童。
书童倒在地上,挣扎着死去了...
小小孩童,又有何辜,却遭此戕害。
宁王道:“去抓白璞,别让他跑了。”
亭子外,宁王府兵死伤殆尽,只有将官满身伤痕,苦苦支撑。
将官回身看看宁王,把剑 横在颈上:“陛下,微臣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把剑,自刎而死。
白璞拾起剑,慢慢朝宁王走去。
云萝面露焦虑。.
白璞把剑指向宁王。
宁王怆然道:“先生,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白璞冷笑道:“可以。”
起事那天,宁王身穿龙袍,大宴群臣,白璞在最上首。
亭子外,白璞道:“从爱人被夺走的那一刻,我就谋划向你复仇。但我知道你因为云萝对我有所猜忌,一开始不得不为你出谋化策,让你一胜再胜。”
宁王举杯起身道:“我军一再胜利,都是军师的功劳,我们敬他一杯。”
群臣都举杯敬白璞。
白璞举杯,谦虚地道:“都是陛下洪福,将士努力,白某何功之有?
众人喝酒,其乐融融。
宁王举手指着牌匾道:“诸位看到上面的字了吗?
牌匾四个大字“国之栋梁”
宁王道:“这匾是燕王赐给我曾祖的,当初他借我大宁兵马攻打建文帝,许诺打下江山,与我曾祖平分,可最后呢,江山是他的,我大宁得到的只是一块匾。”
群臣默然。
宁王道:“我们四代宁王都把这匾挂在堂上,为的是提醒自己,不忘当初的耻辱。现在终于可以把匾摘下来了。”
宁王对白璞道:“白先生,你是真正的国之栋梁,朕把这块匾赐给你,如何?”
白璞道:“陛下太心急了,等到打下北京城,再把匾摘下,赐给小臣,岂不是好?
宁王大笑道:“好好好,先打下北京城再说。”
群臣都大笑。
白璞眼露寒光。
茅屋里,残灯如豆,白璞在灯下奋笔疾书:“伯安吾兄,见信如晤,宁贼拥兵十万,皆虎狼之师,诚不可小觑。然贼色厉胆薄,多疑少断,可诈称兵多,惑其心智,兄击于外,弟乱于内,破贼必矣....”
书童端一碗汤上道:“公子,这是宁王命人送来的参汤,趁热喝了吧。”
白璞大怒道:“拿出去倒掉。”
书童道:“倒掉?那多可惜啊。”.
白璞怒吼道:“我说了,倒掉!“
白璞将参汤打翻,自己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一双纤白的手扶住白璞。
白璞抬头,惊喜道:“怎么是你?
不是别人,正是云萝。
云萝道:“我听说你连夜操劳,特地熬了一碗参汤,本想在门囗看你喝完就走,谁知道你不领情。”
白璞惊喜道:“什么?是你熬的,我喝我喝。”
书童嘟着嘴,拿着破碗道:“都撒了,喝什么喝?”
说完,他拿着破碗走了。
云萝抚摸白原的头道:“你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白璞叹息一声道:“哎,劳心太多了,停顿我有预感,头发全白之日,就是我殒命之时。”
云萝拿手捂他的嘴道:“不许胡说。”
白璞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在那以前,我一定把休书拿到手。”
云萝含羞道:“我等着你,停顿可是,你能不能不损害我的丈夫
白璞惊讶道:“你的丈夫?
云萝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我丈夫。”
白璞松开她的手道:“你走吧,以后别再半夜跑来了,不然,坏了你的名声。”
云萝脸上露出极度委屈的表情,忍着泪跑了。
屋子里,宁王手拿书信,愁眉不展。
白璞走进,恭敬道:“陛下相召,有何吩咐。”
宁王把手中的书信递给白璞:“这是王阳明给我写的信,你看看。”
白璞就展开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守仁将率四十八万狼达兵来江西公干。”
狼达兵,又叫狼兵,指的是广西籍的官兵,他们个子矮小,凶悍如狼,因此得名。公干,也就是作战的婉称,就像曹孟德所言:“今治水军八十万会于将军会猎于吴。”
宁王沉吟道:“ 四十八万,我军总共不过十余万,如果真有这么多兵马?该如何是好啊?”
白璞道:“宁信其有,勿信其无,依微臣愚见,敌军时期真盛,城不能与之争锋,不如固守江西, 步步为营。”
宁王皱眉道:“也只好如此了。”
亭子外,白璞笑道:“其实,王阳明当时只有五千兵马,但就是这封信让你疑虑,使他可以用几个月的时间,聚齐十万雄兵,后来,我把你的机密都告诉了王阳明,所以你才败的那么迅速。”
宁王苦笑道:“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你。”
白璞冷笑道:“你要是真爱云萝,就把休书写了。”
他一挥手,两名士兵抬来桌子笔砚,放在宁王面前。”
宁王紧攥拳头,握着那块绢布。”
白璞掰开宁王的手,把那块绢布放在桌上展开。”
宁王拿起笔,扔在一边道:“我是不会写的。”
白璞惊讶道:“什么?
宁王道:“你用诡计欺骗我,我原谅你,但是你让我放弃心爱的女人,办不到!
白璞把剑架在宁王脖子上,怒吼道:“快写,不然就杀了你。”
宁王嘴唇哆嗦道:“不。”
白璞高举起宝剑。
云萝 拔下发簪道 ,尖叫道:“够了!放开我丈夫,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白璞沉痛地道:“你居然为了他,用死来逼我。”
云萝道:“你们一个是我爱人,一个是我丈夫,不能阻止你们自相残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她就用簪自刺心囗,倒在地上。
白璞大惊失色,跑过去,把云萝抱在怀里。
云萝囗吐鲜血。
白璞呼喊道:“快叫医生!.
云萝苦笑道:“不用费事了,我在钗上涂了鹤顶红,见血封喉的。”
白璞流泪道:“真傻啊你。”
云萝道:“我一生只爱过你一个男人,再没有其它人,但我丈夫疼我爱我,我怎能看着你杀他?我们两个,只能来世再做夫妻了。”
宁王道:“今生即可,无须来世。”
白萝回头。
宁王手持写满字的绢书站在两人身后。
宁王把绢书扔给白原道:“这是你要的休书。”
云萝狂喜,声音颤抖道:“白郎,快念给我听。”
白璞展开休书,忿道:“今有侧妃楚氏不守妇道,见异思迁,特立此休书,逐出家门,任其改嫁,决不阻拦,任其改嫁,决不阻拦... ”
云萝擦擦嘴角的血迹道:“白郎,蒲苇依旧韧如丝,磐石有没有转移呢? ”
白璞沉痛地道:“心若在,情不移。”
两人相拥而泣。
宁王道:“我以王爷的名义,宣布你们结成夫妻。”
云萝笑着道:“谢王爷。”
说完,她脸上露出一个极富光彩的笑容,不动了。
鲜血大滴落在休书上。
白璞口鼻流血,喃喃自语道:“我的心碎了。”
说完,他抱着爱人,瞑目而逝。
宁王凝视着二人,面色怆然。
宁王失败了,被押在囚车里,押赴京城。
大道边,现出一座大坟,高高耸立。
坟前有木牌,上写“白氏夫妇之墓”。”.
墓碑后面写着“国之栋梁”,正是梁王府那块匾。
楚员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拿着一把破扫帚, 光着两只脚, 在坟前蹦蹦跳跳。
见到差人来到,他惶恐道:“老爷不要抓我,我是被逼的,是宁王抢了我的女儿。”
差官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王大人有令,犯官家属免罪,快回家去吧。”
楚员外对扫帚道:“好了,没罪了,女儿,和爹爹一起回家吧。”
说完,他抱着扫帚走了。
差官道:“这老儿如此胆小,居然吓疯了。”
宁王看着楚员外的背影,一脸沧桑与感伤,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句话:“妾当为蒲苇,君当为磐石。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宁王回头看坟堆,仿佛看到云萝荡着秋千,大声笑着...
差人一鞭打在马背上,囚车走向远方。
宁王被擒后,被贬为庶人,次年十二月于通州被杀,享年四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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