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因果
话说杉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三个还很小的时候,跟着他们的母亲住在乡下老屋里,后来母亲生了重病离开了他们。杉的父亲长期在外工作。那时日色晚,车马慢,交通不便利,加上工作忙,父亲根本顾不上家里。
彼时杉的大哥十二岁,二哥十岁,大姐才七岁。可怜的哥哥姐姐们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父亲又远在他乡,他们无依无靠,没有人照顾他们。虽然那时的他们都很懂事,生活上基本都能自理,但最重要的一日三餐总得有人打理。于是他们就被父亲安排暂时寄居在前门伯母家里。
前门伯母年轻时候在村子里算是一个比较泼辣,尖刻之人。杉的哥哥姐姐们很懂事,他们虽然年纪很小,但还是尽量帮她们家上山砍柴,下海摸鱼。姐姐最小在家也总能帮着做些家务。每日里吃的是咸菜,腌鱼,有时沾沾酱油,盐水就着一碗饭。这是杉后来听邻居们说的。因为那时还没杉呢。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故意夸大其词,但那时人们的生活困难的确是真的,而前门伯母的小气也是人所共知,远近闻名的。所以当时哥哥姐姐的处境可想而知,总之听得杉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哥哥姐姐的这种境况直到杉的妈妈进了门才得以逐渐改善。再后来,爸爸妈妈就有了杉—这个家里最小的女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言归正传。
长大后的哥哥姐姐们并没有计较年少时候在伯母家里凄迷的日子,却只记住了在他们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前门伯母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他们一直都只记得伯母的好。
后来杉的大哥出息了,逢年过节都会给伯母寄钱,二哥和大姐的生活那时并不宽裕,但也都和大哥一样对伯母好。前门伯母年纪大了总是生病,大哥总是负责她的医药费,还寄钱给她买补品,买衣服,买棉被,甚至在伯母瘫痪在床的时候的纸尿裤都是大哥提供。后来甚至连寿衣,寿材都给备好了。他们对待伯母就像对待自己的亲身母亲一般无二。
前门伯母后来活到了一百多岁了依然健在。哥哥姐姐们还帮她风风光光地在村里办了百岁寿宴。杉听村子里的人说前门伯母因为年轻时候不够贤德,替她的儿子娶了个同样不够贤德的媳妇儿,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她的儿子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一次上山做农活,旧疾复发就殁了。她的媳妇甚至卖掉了杉的大哥给她婆母备的寿材变现了在乡下放利息。只因为前门伯母在不知不觉中因为收留了杉的哥哥姐姐,种下了善因,以至于得到了一个幸福的晚年。否则她的不贤德的媳妇又怎么会让她好过呢,指不定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呢。
所以我们无论为人处世总要秉着善念,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佛曰:“种的善因,必得善果”。
(2)后门堂哥
杉记事起后门伯母有个儿子那时正当壮年,杉应该称他为堂哥,长得和伯母很像,个子高高的,身体也很魁梧,平时见了大家都笑嘻嘻的,对长辈,晚辈都挺好的。可是他却很喜欢喝酒,那时家家户户都会酿酒,他喝了酒就发酒疯,又哭又闹的,有时甚至还会打堂嫂,打得非常狠,可怜的堂嫂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堂嫂是个小个子,在身材魁梧的堂哥跟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醉酒后的堂哥好似变了一个人,言行举止都非正常人所为。
后门堂哥在他的母亲—后门伯母去世之后,渐渐地嗜酒如命,一日三餐,没酒不上桌,醉酒便成了家常便饭,醉后便撒酒疯,愈演愈烈。他有次迷糊之际竟想起小太奶奶房里的金水牛来。
因为他那时住的房间正是以前小太奶奶的厢房。相传小太奶奶的屋里桌上的摆件是金铸的水牛,是具有了灵性的,它在小太奶奶去世后就不见了,只有有缘有福气之人才能得到它。于是夜半十分,后面堂哥趁着酒兴,拿柄锄头就把自己的房间挖了个遍,但是怎么挖都没有找到金水牛,他一气之下,一时性起就放了一把火烧房子。想来正常的人动动脚趾头也想得到,传说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具有灵性的金水牛怎么可能轻易让一个酒鬼得到呢?
俗话说得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屋有许多房间,年久失修,又是木质结构。那时杉他们家小楼还没有建起来,杉的母亲就住在堂哥房间隔壁,母亲半夜还好清醒,大声呼救左邻右舍闻声赶来救火,避免了一场大祸。否则母亲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后门堂哥就作孽了。后来杉的母亲再也不敢住在那里了,整个房间烧得黑乎乎的了。
后门堂哥后来因长期嗜酒过度,酒精中毒,身体渐渐垮了,某天他又在喝了许多酒之后死于脑溢血了。这是老屋的故事之一,凡事都有限度,奉劝那些嗜酒如命的人们千万要警惕。
(3)大表姐
杉的印象里这位大表姐与她并没有很深的渊缘。但她的父亲是杉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的亲舅舅,所以这样说来也是杉的舅舅。而她与杉的母亲感情很深,情同母女,所以杉对大表姐的家事相当熟悉,说起她的身世亦是一波三折,让人动容。
这事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大表姐一家住在一个偏僻的海边。有一个双目近乎失明的母亲。杉的父母都是十分善良的人,常常接济他们家,两家人都走得很近,逢年过节的总是翻山越岭地去到他们所住村庄看望他们。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表姐一家人就靠她们的父亲也就是杉的舅舅打鱼为生。平常也用塑料丝织鱼网,还编些捕鱼用的塑料缆绳卖了维持生计。有一回村里的地痞向他们赊了许多的绳子,许久没有还钱的意思。大表姐的父亲就上门讨帐,而对方故意赖账不还,杉的舅舅气不过,与他们发生了口角,竟然被活活打死了。(那时的农村人们素质普遍低下,也十分野蛮,特别是一些海边的村庄,村与村之间火拼的事儿屡见不鲜,更别说打人了)。当时大表姐的弟弟妹妹还小,家中的担子就落在了两位成年的表姐的肩上。看着父亲这样含冤而死,姐妹俩悲愤之余,决定为父亲报仇。
她们各自在身上偷偷藏了一把锋利的斧子,等待过年村里请戏班唱戏,那帮地痞来看戏时杀了他们为父亲报仇。但那时因对方人多势众没有得手。而上告又无门,因为当时的村、镇干部以及县级的执法机关都摄于对方的强势或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袒护他们,所以大表姐决定带着二表姐到省里去为父亲鸣冤告状。
没有读过书的她们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到了当地的省会。身上带来的一点少得可怜的钱用完了,她们饿着肚子请人写了一份诉状跪在街边乞讨并请求路人的帮助,帮助她们为父亲喊冤。也不知是由于怎样的一种缘份,刚好表姐夫当时从他们面前经过,善良的他被表姐的孝心感动决心帮助她们,后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让一干人等得以绳之以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大表姐终于为父亲报了血海深仇。而她也因与表姐夫长期相处产生了感情或许也有感激的因素在内,他们结了婚并有了一双儿女。这件事当时在杉的老家简直就是一段传奇,奇女子不畏艰险为父鸣冤,不但沉冤得雪,还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多年以后,事过境迁,这段佳话也渐渐被人淡忘。勤劳的大表姐和表姐夫同甘共苦多年之后,生活渐渐好过起来。据说他们在寸土寸金的省城拥有两幢二十几间房间的大房屋。那时那刻却不知道为啥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渐渐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缝,最终导致了两人分道扬镳。这其中的孰是孰非,我们不得而知,却也不能不令人扼腕,原本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姻缘。真是世事难料,照常理来说大表姐与表姐夫这样同甘共苦的情感应该是最为牢靠的才是,孰料最终也不能白头到老,那问问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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