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白的夜，被窝冷得像冰窖，不过九月中旬，李笙磬已经手脚冰凉，她平常都把两只脚伸到林白腿弯里，倒是暖和。她半夜惊醒，习惯性摸向身侧，才想起林白此时在北京，整个人就觉空唠唠，甚至有点害怕。
李笙磬困得头痛眼睛痛，就是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开始胡思乱想。她先总结了自己近期工作，计划了未来工作，又开始担心丰彦。丰彦对手强劲，竞争激烈，它的命运掌握在总公司和股东手里，也掌握在市场和客户手里，可谓风雨飘摇，不知道三年后会怎样。而林白这么努力，她不希望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李笙磬又想起陶安然，想起她怯弱的眼神，还有唯唯诺诺的性格。她到现在还住在员工宿舍，她想要安稳的生活，想要温暖的家和温和的爱人，奈何怎么就如此坎坷？还有孙明，他事业有成，为何不能心想事成呢！那她自己呢？李笙磬最大的错误，是不是以为牺牲自己，换取全家幸福无怨无悔？可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能够重新选择，她绝不会这么选。
人心最冷，人性最寒，她再也不会相信了。这些糟心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回放，每帧画面都那么清晰，揪着她的心越来越痛。
窗帘遮光效果极好，路灯刺眼的光丝毫没有透进来。李笙磬陷在黑暗里胡思乱想，她已经想不起自己睡在城际宿舍望着窗外赤白路灯，思绪翩飞的日子。但她还记得自己只有靠幻想才能入睡，她用脑袋勾勒出的情节麻痹自己，也给自己无尽希望，和坚韧下去的毅力。
不过她心中好像还有别的遗憾在召唤她，还有撮微弱火苗在挣扎求生。每每在她忙碌，烦躁，情绪低落时都轻声唤她:不如归去。
李笙磬迷迷糊糊一宿，第二天一早被林白的电话叫醒。她接起电话发现自己已经失声，下意识摸向脖颈，果然是扁桃体肿起来。
林白听她声音异样，有些着急:“你扁桃体又发炎了？”
“感冒了。”李笙磬搓搓发酸的鼻子。
“晚上被子也不好好盖，都压在身底，能不感冒？”林白无奈叹气，“抽屉里有药记得吃。不能空腹吃药，必须先吃早餐，要不长此下去，身体就完了。我今天尽量把事都处理完，晚上赶回去。”
李笙磬嗓子发痒直想咳嗽，可稍一用力就痛，根本咳不出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摇头自嘲。
“我吃点药好了。”李笙磬哑着嗓子嘱咐，“你别着急，正事要紧。”
“我知道了，你今别去公司了，在家歇歇吧。”
“好。”
李笙磬撂了电话缩回被窝，贪婪地感受柔软大床的柔软，在心里感叹:不用上班真好啊！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日子，伸出双手不劳而获，天上掉彩票，那她还上什么火，感哪门子冒！奈何，她也就躺了十分钟就艰难地爬起来。不上班？她还那么多事没处理，哪能耽误起这时间。
有些梦想可以实现，有些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有些梦敢做，有些梦做做就得了，千万不可当真，比如不劳而获这种梦！
李笙磬把统计文员绩效考核制度发给赵姐，让她进行公示，统一培训。以后严格执行，不管是小雯也好，新人也罢，都一视同仁。
小雯借着岑哥庇护，在公司自由散漫惯了，以前李笙磬也就随她去，不敢轻说，不敢重说。如今各部门都被李笙磬顶着压力掰正了，也就趁热打铁把小雯的工作态度也掰过来。还是那句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公司要发展就不能一盘散沙，不破不立，如果她能跟上公司脚步，一起谋求发展更好，如果跟不上，也只能掉队了。
李笙磬盘算着，还有最后一件事，送货人员效率低下，工作散漫，服务态度不好，时常得罪客户，还得市场部给他们善后。又常常因为配货不及时，耽误不少销售。
李笙磬把所有客户资料，和各区域送货人员划分整理出来，看得两眼冒金星。头痛，嗓子痛，鼻子不透气，李笙磬整个人迷迷糊糊，午饭也没吃，终于支持不住倒在沙发睡过去。
赵姐下午来过几趟，看她一直睡着不醒，太过反常，吓得赶紧把她叫醒。李笙磬从恍恍惚惚中醒过来，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才意识到她竟发烧了。
岁数大了，都学会发烧了！李笙磬忍不住叹气。她是怎么头重脚轻地走回家，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在冰箱找到面包，简单烤了就着果酱吃完，又吃了两片扑热息痛外加消炎药，也顾不得洗脸，脱了衣服就倒在床上。
晚间，林白给李笙磬打了三遍电话都无人接听，知道她是睡了，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把事谈妥，也没耽搁，赶最后一班高铁回来，到家已经半夜十二点。
林白在楼下看窗户一片漆黑，心里的不安又加深一层。他飞快跑上楼，也顾不得换鞋，摸黑进了卧室，顺手打开卧室顶灯，看到李笙磬拱在被窝里，他的心才咣当落下去。
“我回来了。”林白把李笙磬的脸从被子里拿出来，刚放下的心立时提起来。她额头，脖颈，全身都烫得吓人。
“笙磬。”林白拍拍她的脸，看她并无反应，更急了，慌忙把衣服和鞋给她穿上，艰难地把她架起来。
李笙磬本来个子就高，也幸好瘦些，否则林白这小身板肯定架不住她。林白好不容易把软的跟滩烂泥的李笙磬塞进车里，又一路飞车赶到医院。
李笙磬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睁眼看见四周都是挂吊瓶的架子，吓得整颗心都提起来，直到看见林白躺在她旁边的床上这才放下心。
林白身上盖着西服，蜷缩在床上微微打鼾，桌上的电脑还亮着。蓦地，李笙磬心就软了，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强烈的负罪感。
李笙磬平时有个感冒咳嗽都是忍着，实在忍不住才吃点药，再严重就去诊所挂个吊瓶。不过发个烧，都能折腾到医院急诊，林白这么忙，这么辛苦，她还给他添麻烦，实在不该。更重要的是，医院这种地方她是不敢来的，哪怕她有医保，生病花钱也是种罪过。
李笙磬突然意识到自小与她如影随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远离，这是一种病，心里的贫穷。只是道理她都懂，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李笙磬下床把被子盖在林白身上，没曾想却把他惊醒。
“怎么了？”林白身子一抖，慌张地坐起身，“药打完了？哦，打完了。”林白记起来，才把心放下。
李笙磬看看手背上的胶布，对上林白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又是一软。可她依然木然地站着，不知该说什么，或者是否应该关心下他。
李笙磬盯着桌上的电脑，半响才嗫嚅出一句话:“我是不是耽误你正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林白有些生气，烧成这样还硬挺，不过看她满脸愧疚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缓和了语气道，“北京那里都谈妥了，你放心。”
“哦。”李笙磬悬着的心放下来，“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你再歇会，我去找大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