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的心愿
第五十五章 我的心愿
燕洵眼看着她就快要收拾东西离开，出声叫住了她：“穆姑娘！”
他呆呆地看着她，喃喃道：“你不怕我让你失望，最后你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问过了，可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那样害怕，害怕她成为他身边的下一个阿楚，只能一遍遍地问，一遍遍地确认！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你现在这样帮我，就真的不怕日后，我会像今天对待阿楚那样对待你吗？”
穆宁珺看着他神色复杂的样子，语气坚定，“殿下，可我不是楚乔！”她不是楚乔，不会不顾大局，更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所有的原则。
燕洵心头一颤，忽然间说不出话来，是啊，他怎能将她和楚乔比较了起来呢？
穆宁珺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说道：“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殿下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我不是圣人，帮助你，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让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让你落到现在这样痛苦的境地，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对此我很抱歉！”
她低垂下眼睫，愧疚之意怎么也掩饰不住！片刻后才又抬眼说道：“所以，只要将来，殿下能够帮我达成心愿，无论以后下场如何，就算你要将我凌迟处死，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在意，更加不会去恨你！”
一字一句，她都说得那般平静。她所有的奔波，所有的辛苦，都只是为了恢复她父亲的清誉，恢复那一段被世人曲解了的历史！而这，唯有一个帝王才能做到！所以，她早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了，不会去考虑将来的下场。
尽管她手下有很多人存了复国的心思，可是她很清楚，仅以她的力量，实在难以光复北越，早些年老谷主为了给她治病，带着她和陆长羽走遍了大江南北，尝遍了民间疾苦。所以，她对于战争，其实是极其厌恶的，她也渴望和平，可是和平不是像魏帝那样为了王孙贵胄支持自己而放任他们剥削百姓的和平。
真正的和平，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河清海晏。
而这样的和平，在如今的局势之下，只能用战争的方式来获得！
燕洵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那双古井无波，深邃如星的眼眸，竟是如此坚定，毫无畏惧。
“那么，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他知道她不是平白无故帮他做这一切的，可是是什么样的心愿，会让一个女子愿意赴汤蹈火？他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殿下，请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穆宁珺望着他的双眼，“等到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燕洵静默了片刻，终究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管怎么样，所有人中，她是最理解最支持他的那一个，尽管这种支持，有她的私心！
“殿下，祠堂里虽然安静，可是也有些潮湿，希望殿下还是多注意身体！”穆宁珺一边把东西收拾着放进篮子里，一边暗示他也该离开这祠堂了！
此时天已经是大黑，燕洵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下子突然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一场之后，才突然觉得腹中空空，饥饿无比！看着穆宁珺篮子中的酒，他忽然笑道：“刚才还没来得及尝尝你的酒呢！你怎么就要拿走了？”
“殿下，其实……”
穆宁珺刚想拦住他，燕洵却已经提起酒壶仰头痛饮，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甘醇清香，醇而不烈，好酒！可是……”
燕洵使劲儿晃了晃头，眼前一阵晕眩，穆宁珺急忙丢下手中的篮子扶住他，任凭他整个人的身子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穆宁珺哭笑不得，来之前，她怕自己说服不了燕洵离开，就在酒里放了点蒙汗药，而她自己则提前服下了解药。只是没想到，最后竟变成这样！
“你们可以进来了！”
祠堂外等候了多时的程鸢、周晋、阿精、风珉等人鱼贯而入，连忙上前把燕洵扶回寝房休息。
派人将祠堂一番打扫干净，走出了祠堂之后，程鸢对着穆宁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多谢穆姑娘了！你对殿下的深情厚谊，我们身为下属的，一定会帮他铭记在心。”
穆宁珺摆摆手，“程将军误会了，我帮助殿下，也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程鸢一脸平静，忽然又狡黠一笑，“可是在我看来，若是姑娘对殿下没有情意，又怎会言辞诚恳地许下一番生死不弃的承诺呢？”
穆宁珺笑了笑，说道：“将军莫要忘了，我可是一个谋士，算计人心可是我的专长。我若不那么说，殿下岂会心安？再者，我对殿下说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大仇得报，君临天下。等到了那时，我达到了我的目的，他也得偿所愿，自然是该散的散，该走的走。我绝不会留恋半分！”
程鸢神秘地笑着说道：“姑娘当真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你以后真的能够抽身事外地离开？”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就像你说的，你跟楚乔是不一样的。姑娘识大体，顾大局，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并不会有寻常女子所有的妇人之仁。”
他的眼神中充满赞赏之意，接着道：“而且，你跟殿下很有默契，会理解他，支持他，如今楚乔已经彻底离开，不知姑娘是否有意成为殿下的王妃？抑或是，做那一国之后？”
穆宁珺心头微微一震，原本淡定从容的笑容也有一瞬间的挂不住了，但她心念一转，知道程鸢的话绝不是为了感谢她而说的，脸上很快恢复平静，微笑说道：
“程将军实在多虑了，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我也知道，但是很抱歉，你想错了，我绝不是要利用殿下去得到什么江山和权力。我一个弱女子，要这江山没用，要这皇位也没意思，那皇后之位我更加没有兴趣。至于我所说的，要让殿下帮我达成的心愿，连他都不再过问，你又凭什么紧抓着不放呢？话已至此，不必多言！告辞！”
话音刚落，雪白色的身影翩然离去，独留程鸢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道：“果然聪慧过人！”
祠堂里她和燕洵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加上穆宁珺帮燕洵包扎，上药，关怀备至，一举一动都很难让人不怀疑她这些举动背后的目的。
心愿？到底会是什么心愿呢？
萧策带着楚乔从南水关返回都城汴京，而秀丽军为掩护楚乔逃走而殿后，最终贺萧等一半的人都被燕洵的黑鹰军抓回，关押到了怀州大牢。
而被萧玉秘密藏起来的宇文玥，在南梁第一神医陆长羽的救治下，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仍旧太过虚弱，还不能下床走动。一月前梁帝驾崩、太子萧策登基，如今宇文玥苏醒，一直以自己病重为借口而表面上没有干涉朝政的萧玉也终于打算重现朝堂政局。
魏帝的病也一直不见好转，黄河一带由于汛期，今年的洪灾似乎越发严重，一下子就淹没了灵州、华州、泰州、汾州四地，灾情严重，百姓苦不堪言。而之前监国太子元彻大肆征兵练武，准备对燕开战，更是已经将大魏的国库掏空了，不得已之下，元彻只能向各大门阀家族开刀，要求出财出力赈济灾民，却遭到了各大门阀的严厉拒绝，若不是在宇文家族的强势镇压之下，只怕各门阀家族已经带着财物私自出逃了。
燕国这边，除了夏州部分边界遭到了洪灾，其余地区都还太平。燕洵一早就驱逐了境内残余的大魏贵族，改革了地方官制，其中一大批先前被门阀奴役的平民和奴隶，身强力壮的被他收入军中，其余的都尽量分配了土地给他们耕种，让他们自力更生。但是燕国毕竟建国不久，国库没有任何储备，依然只能靠着跟怀宋、月氏、柔然的交易来维持。但值得欣慰的是，燕北的军队已经日益强大，无论是进攻、防守、阵型变换还是小股兵力作战，都有着极大的提升。
穆宁珺看着楚云收集来的各个情报，坐在桌前揉了揉眉心，她本该在两个月前就离开的，可是因为箫城苑走水、燕洵病重的事情，又在燕北耽误了两个月。现在看来，不得不走了，必须趁着黄河洪灾一事，再给大魏致命一击！
可是……燕洵这边，她该怎么说呢？
穆宁珺秀眉微蹙，正心事重重地想着，离湘已然到了身前，“小姐，崔大人来了！”
穆宁珺回过神来，微微讶异，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让他在正厅侯着吧！”
崔元安是出了名的乐痴，自从上次在宴会上与崔元安正式见过以后，崔元安每次来探望燕洵，都会来她这里一趟，与她探讨琴谱。只是那次宴会过后不久，有一次她弹琴，凤桐古琴的琴弦断了一根，崔元安大感遗憾，之后便没来过几次，也今日是什么事，怎么就又来了。
将万千思绪压下，她简单地整理着装后便来到了正厅。
“见过穆小姐！”崔元安正在饮茶，一看穆宁珺进门就连忙起身拱手施了一礼。
“崔大人客气了，这礼我可受不起！”穆宁珺上前亦对他躬身回礼。
崔元安脸上喜色难掩，笑意浓浓地笑道：“穆小姐猜一猜，今日崔某为何而来？”
“是不是崔大人看了我的琴谱之后，想要来跟我探讨一番？”
崔元安摇头，笑道：“不是！今日，我是奉命前来给小姐送一件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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