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北戴河

袁文长

初秋的北戴河海滨特别适宜行走。

早晨远天漏出鱼肚白的时候，太阳在海平面下躁动，偌大的海域玉镜一样的平滑。此刻，从秦皇岛市区与北戴河景区衔接处，沿鸟类博物馆后面湿地公园的栈道向西快步行走，也许百步以后，你松惺的睡意便杳然而去。左边，刚刚退潮的海滩裸露着湿淋淋的滩涂自然清新，大自然生命的活力在无尽的展示；右侧，簇簇水绿水绿的芦草在晨风中摇摇曳曳，整齐划一的向东方眺望，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

河北省秦皇岛市西部的北戴河海滨，地处中纬暖温带，属暖温带、半湿润、季风型大陆性气候，因受海洋的调节，具有多风、雨量适中、气候宜人的海洋型气候特点，背靠树木葱郁和连绵起伏山丘，又有美丽的沙滩，是中国最著名的避暑、疗养胜地。早在上个世纪初这里始建莲花石公园。公园内建有体育场、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等。同年还建设了第一、第二、第三公共浴场，北戴河区的旅游设施已初具规模。随后的二三十年，西方列强和日本侵略者，大肆营造宾馆和别墅，同时开辟从天津、北京的交通线，北戴河俨然成为富人和政客的天堂。

从湿地公园穿行两公里后便是北戴河东边最著名的景区鸽子窝公园。这里由于地层断裂所形成的20余米的临海悬崖上，有一块嶙峋巨石，恰似雄鹰屹立在海边，因这里曾是野鸽的栖息地，所以留下了鸽子窝的名字。与这块巨石比肩而立的崖顶上，建有一座具有民族特色的亭子--鹰角亭。早5时许，在鸽子窝公园，放眼东方，海天浸染着红晕，此时此境恰好观看日出。着名散文家峻青曾撰文描绘在鸽子窝观日出的壮景：当红彤彤的太阳升出海面时，就有另一轮红彤彤的太阳紧粘在升起的太阳下面，仿佛要让它带出海面，那粘劲，似乎永远不可能扯断。但就在你注视的一瞬间，只见上面的太阳倏地向上一跃，粘在下面的太阳不知何时已潜入到海底，留在海面上的只是一片金光和人们的欢呼声。其实，在海边行走观看日出的人，各有各的感觉，各有各的心境。男人多半会有太阳跳动搏击的感觉，女性多数钟情海天缠绵交融的过程。不同的年龄段对海天的感受有着不同的描绘。老人对太阳探出海面的时候会淡然一憋、选择离去，他无数次感受过入世后的艰难和曲折；年轻人堆在圆盘一样的太阳跃出海面的一刹那会挺起胸膛、张开双臂，他要拥抱崭新的生活。也许，文人墨客在日出的瞬间已启动了探索心路历程的灵感；政客老板在海天分离的丝缕中分辨出权力和金钱的威慑。当然，不论是谁，都不能永久驻足，定格其中；最终还要行走。

北戴河海滨留下过许多伟人行走的足迹。伟人行走之时对海天的思考同样给人留下了隽永的回味：略输文采的秦皇汉武游猎碣石，观海刻字，表达到此一游，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公元207年，曹操率领大军征伐当时东北方的大患乌桓，胜利班师途中登临碣石山，写下四言诗《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碣石山肯定不是现在的鸽子窝。只是，诗人立足之处看到的海天镜像与当下行走之人所观并无多大的改变。可是，诗人以其丰富的想象，描绘了大海吞吐日月、包蕴星汉的客观存在，日月的运行好象出没于大海的怀抱之中，灿烂的银河群星好象包孕于大海的母腹之内。这就是大海的气魄，大海的胸怀。多么太壮观，多么太奇伟。曹操，三国时政治家、军事家、诗人。那是一个天袭大乱、军阀混战、生灵涂炭的时代，这首诗正是表达了诗人立志结束战争、完成大一统的胸襟。正是：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在鸽子窝公园鹰角亭南的大理石卧碑上，镌刻着毛泽东1954年秋在北戴河开会时构思赋就的《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此刻的毛泽东也许没有看到北戴河海边日出的景象，但是，诗人胸中装的是人间，不仅有浩瀚的大海，不仅有喷薄而出的太阳，而且有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而且有刚刚挣脱了苦难的全中国人民。虽然是风雨中的海天莫辨、浩茫混沌、旷荡无崖的景象，而诗人从寥廓深邃的宇宙中谛听出新时代的步伐，从变化无穷的天象中分辨出新天地的色素。从而展示了一代伟人前无古人的雄伟气魄和汪洋浩瀚的博大胸怀。伟人不仅在天际中行走，同样也在历史中行走！ 

　　出鸽子窝公园沿着海滨继续向西行走，不远处就是海天一色。6点半时候太阳和海面早早分离，大海已是波光粼粼，太阳已经光芒耀眼，游客已然蜂拥而至了。大海，天际，人潮各自彰显特色，搔首弄姿，行走其中的人只能喃喃吟诵伟人的诗词，断然消失在海天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