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后一天

一

昨天是周日，也是父亲节。

上午，我以看书为名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说好像在某同事家门口看到花圈了。心里一惊，赶快打电话，很快证实了，某同事父亲于凌晨四点离开人世。刚好在父亲节凌晨！

想起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过想来某同事的父亲应该也可以闭眼了。八十多岁，子女孝顺，每周都和子女吃一两顿饭。孙子孙女也考上大学，假期经常过来探望，女儿女婿儿子媳妇的工作也挺好的，不用操心。只是听说前段时间已经好转了，居然还是去世了！

想起母亲节那天，我正好在外地。我掐好时间在零点发了一个小红包，可笑的是上午老妈回复说收不了红包，心意领了。想来是因为老妈没有绑定银行卡吧，马上又转帐了同样的数目。下午回家的时候，我买了老妈爱吃的牛皮糖，猪耳朵之类，又帮她通过验证收了红包，母亲节就算交待了。

可是父亲节那天，我什么也不想做。

二

父亲毕业于复旦大学农业微生物专业，这成为他一生的骄傲。可是常常成为我和老妈的笑柄，因为他在有些方面的无知，常常不如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举个例子，他在小区住了三年，却不认识对门的邻居，也不知道后面小区的名字。

父亲毕业后回到家乡，在一家生化制药厂做技术员，后来又被提拔为厂长。在那个年代，只要他和做卫生局长的朋友稍微套一下近乎，凭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成为局长候选人。可是当老妈鼓足勇气和他提着礼物去领导家的时候，他和领导谈家常，聊二胡，就是不提工作的事。把老妈气得直跺脚。

父亲性格温和，生性胆小，做事优柔寡断。所以面对经常来家里要求解决纠纷的或大嗓门或喜欢动手威胁的工人，他常常束手无策又招架不住。不久就主动请辞继续当技术员搞生产。后来企业改制他就下岗了。

他每月拿着三百块的工资过了很多年，老妈又要养家又要接送我上学做家务又要应付繁忙的工作。可是他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常常半夜溜出去钓鱼，一去一整天。在家里经济拮据的时候他买了很多本当代气功，后来又报了老年大学。事已至此，老妈除了抱怨几句，也别无他法。

父亲一生都毫无主见，每次老妈问他意见时他都回答不知道，多年过去，硬是把一个乡下不知世事的姑娘逼成一个几乎全能的女强人。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父亲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去昆山某私企做技术员，家里的经济状况才好了一些。

二

父亲情商极低，很不幸，我也遗传了这一点。从不主动给乡下的爷爷奶奶打电话，每次都是老妈多次提醒才勉强应付几句。说他不爱父母吧，似乎也不像，每次过节的时候他都因为不能陪伴父母左右而在家找茬闹情绪，当然我们是事后很多年才知道的。

父亲不喜欢说话，这么多年，主动和老妈说的话不会超过三十句，有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所以朋友不超过一个巴掌，知心也就一两个，还是因为年青时帮了别人的忙别人一直铭记在心。

父亲头脑简单，做事常常不考虑后果。后来家乡有一家企业承诺高薪请他做技术顾问，他就从昆山不辞而别了，理由是怕老板不放人。对方差点要起诉他，后来他知道错了主动打电话就差登门道歉了，老板看在他过去做人做事还算不错的份上，总算做罢。

因为为人不够圆滑，又不善交际，家乡那企业给了两月高薪就降薪了，理由是不能服众而且也应该和别的单位靠扰。父亲虽然生气但毕竟宽容善良，也就没有多说。

只是私企老板还是太精明，企业的生产步入正轨以后，老爸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别人为了留下都想法学点别的东西，他一向自视清高，不愿做杂事。所以两年后，别人都换岗了，他却无事可做。虽然领导没有说什么，他还是主动回家了。

三

只是老爸一辈子没做过家务，回到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可是我和老公都要上班，老妈不可能又接送小孩又做饭（因为年轻时眼晴受过伤，所以现在只有一只眼能看见，接送小孩的事他也做不成），所以他只能在家做饭了，而且是老妈把菜买好安排好之后。

虽然一开始很难吃，不过我们都忍了下来，毕竟总算把饭菜煮熟了。可是两年过去，他仍然只有一个拿手菜，也不去学，一有空就去看连续剧，有时甚至深夜还在客厅追剧。

后来老爸正式办了退休，心情明显改善，也开始学习做菜了，现在做得还算不错。

四

只是老爸生性固执，也不接受别人意见。因为长期不充电，弄坏了两个老人机。在我下决心给他买低配智能机之前，特地把我之前淘汰的智能机修了一下，让他学习适应智能机，学习微信。

可是两个月之后拿到新的手机，他还是一脸茫然。想当初我教老妈只花了一个月，虽然经常还会对我问东问西，总算勉强会用了，可是到老爸那，学什么都很难。

在问了我和老妈多次还不会操作以后，我们终于失去耐心，几乎有点气极败坏了。他只好去问儿子，好在儿子为了玩手机也乐此不疲。

当时买手机是为了让老爸不深夜追剧，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血压又高。现在他总算学会了看网页，开视频，常常还是会玩到深夜。我们多次提醒不成只好发火了，不过发火也没用。

五

昨晚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朋友秀了她父亲的朋友圈，说因为前一天已经打了电话所以昨天一天终究还是没有打给父亲，希望父亲可以懂她的心意。我在下面评论：发一条微信或是一个小红包总是不难吧，现在还来得及。当时是23点40分。

评论完发现自己也什么都没做。虽然白天问他要什么礼物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因为不想出门也只好关照老妈去买了他爱吃的桂花糖耦，中午和晚上主动洗了碗而已。

当时我在沙发上看书，父亲在沙发另一边看视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在心里默默地说：“老爸，父亲节快乐！您辛苦了！祝您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