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飞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一个初中同学,拿着一把刀恶狠狠地向他砍过来。苏飞灵活地躲开,刀深深砍进木头桌子里,拔不出来。这时候苏飞就用言语安抚他,理解共情他,同学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们达成了和解。一时之间,苏飞觉得和他的心贴得很近,很有成就感。
苏飞还在回味梦中有惊无险的场面,手机铃声突然刺耳地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是看起来又有点熟悉,苏飞一时想不起来会是谁。
“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苏飞嘟囔了一句,接通了电话。
“你是那个昨天给我打电话的心理咨询师是吧?”是那个没有礼貌的男声。但昨天是懒洋洋的,今天却火气十足,声音又有点颤抖。苏飞一时没想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一个什么“鹰”,又记起“金手指”的事情。
“我是苏飞,请问有什么事吗?”苏飞尽量显得镇静。
“你他妈是不是给那个疯婆子吃了什么药了?她已经真疯了,现在抱着我的孩子在32层楼顶,扬言要跳下去,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苏飞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具体位置在哪里?”
“渤海明珠城!”
“几栋几单元?”
“4栋,1单元!”
“立刻报警,我马上来!”这次苏飞没等他挂断,抢先挂断了电话,迅速起身穿衣服,出门疯狂飙车。
苏飞的住处离渤海明珠城有一段距离,正常开车要半小时左右。今天是周日,又是凌晨5点多,路上人车稀少,苏飞顾不得遵守交通规则,连闯了两个红灯。
行至半路,苏飞逐渐冷静了一些,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过去?我该不该去?我过去了能做什么?
这似乎涉及到咨询伦理问题。心理咨询师的工作范围只是在咨询室内,该不该延伸到来访者的生活当中?如果来访者在咨询期间自杀或者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心理咨询师该不该负责任?我在咨询过程中已经和她签订了相关保密协议,明确了有关设置,并且昨天也尽到了保密例外情况出现时的提醒义务,今天的事情与我还有没有关系?仅仅是来访者的丈夫打一个电话,我就应该去吗?去了仍然出现意外事件怎么办?会不会承担责任?
一时思绪纷纭,苏飞在遇到第三个红灯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顾不得时间尚早,他拨通了海冰的电话。
“喂?”海冰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显然还没醒。
“海冰老师,出事了!”
苏飞虽然算是海冰的学生,但他们年纪相仿,只不过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所以平常苏飞很少这么正式地称海冰为老师。
海冰听到他这种称呼,又听出苏飞语气里的急迫,一下子全醒了,忙问:“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昨天那个来访者,现在在渤海明珠城32楼的楼顶上,抱着她丈夫和情人的孩子,扬言要跳楼!”
“我的天!”海冰沉默了两秒,问苏飞:“你在哪儿?”
“我听到信儿就往这边赶呢,现在快到了。但是……”
“别‘但是’了!”海冰明白了他的心思,语气坚定地说:“既然你快到了,那就赶快去吧!只记住一件事:我们是人,不是神,负不了全部责任;但是作为咨询师,面对危机事件的时候,我们可以进行心理干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先过去,我马上到!”
对呀,这不就是危机干预吗?苏飞奇怪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想到这个词,而是在那里患得患失。他又不禁想起了刚才的梦。听海冰说她也要过去,心里有了底气,眼看信号灯变绿,一加油门,车又风驰电掣般向渤海明珠城驶去。
渤海明珠城,4栋1单元32楼楼顶。
苏飞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通往楼顶的小楼梯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好奇地观望,一边议论纷纷。苏飞大声喊着:“借过!借过!”一边用力挤过去。
两名男警察守在小楼梯口,苏飞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这位女士的心理咨询师。”
其中一名看起来有50岁左右的警察用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苏飞安静,随后转过身来往前方一指。
只见魏洛芙骑坐在楼顶边缘一米左右高的水泥围栏上,披头散发,长风衣的扣子都没有扣,楼顶晨风劲吹,她的半长发和衣襟随风飘舞。怀里抱着一个5、6个月大的婴儿,不住啼哭,声音嘶哑,听起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一个30多岁的男人,想必就是武岩鹰了,紧贴着水泥围栏里侧,站在她面前10米左右,表情紧张地死死盯着魏洛芙和她怀里的孩子。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比武岩鹰要年轻一些,穿着睡衣,挽着武岩鹰的胳膊,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
这时只听武岩鹰哀求地说道:“你先把孩子给我,咱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魏洛芙哭着说:“你的心里只有孩子!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什么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离开我?”
武岩鹰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行不行?你把孩子先给我,外面太冷,别把孩子冻坏了!”
魏洛芙哭着冷哼一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孩子冻着!我这就把孩子先扔下楼去,我再跳下去!”说着作势就要把另一只腿迈到围栏外侧去。
“诶诶诶诶诶!别别别!”武岩鹰大急,就要往前冲,去抓魏洛芙和孩子。围观的一些人也不禁发出“啊”的惊叫声。
“你别过来!”魏洛芙厉声叫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了!”
武岩鹰吓得不敢再动,说:“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你也冷静点啊!”转头看到多了一个苏飞,忙说:“你看,是不是你的心理咨询师过来了?”
魏洛芙这时也看到了苏飞,苏飞忙往前走几步,停住,尽量平静地对魏洛芙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好不好?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不要做傻事啊!”
魏洛芙仍然哭着说:“反正也没人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就让这个孩子陪着我一起死吧!”
苏飞连忙大声说:“你先不要冲动!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绝望,你那么爱你丈夫,你丈夫却要离开你,你感到活着没有意义。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也帮不了我!你也没办法让他再回到我身边,因为他有了孩子,和这个贱女人一起生的孩子!要是没有这个孩子,他就不会离开我!”魏洛芙边哭诉,边用力拍了孩子一把,孩子受到惊吓,哭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你恨这个孩子,恨别人夺走了你的丈夫!但是你想想,如果你害了这个孩子,你的丈夫更不能原谅你,更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呀!”
“反正他也已经离开我了,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他更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
“老婆,我答应你!如果你今天好好的,放过这个孩子,从今往后,我一步也不离开你!”武岩鹰这时大声地做出了承诺。
“你骗人!这话你不止说过一次了,可是只要一有机会,你就会离开我!我人老珠黄了,看看那个婊子,她多年轻、多漂亮!我怎么可能斗得过她呢!”魏洛芙哭得更厉害了。
“这次我说话算话!如果我这次再说话不算话,天打五雷轰!你现在把孩子给我,让她带着孩子走,我立马跟你回家,从今以后我死也不离开你!怎么样?”
“呜呜,苏老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话不可信!”
海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飞身边,悄悄地对苏飞耳语道:“看来她还比较信任你,不管怎样,先稳住,让她下来再说。”
苏飞点点头,说:“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那要不就先听我一次,要不咱们试试看,看他这次是不是能说到做到?你也知道,这次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次有了孩子,他特别想要这个孩子,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够付出的!”
魏洛芙似乎有点不甘心,问武岩鹰:“这次你真的说话算话?”
“绝对说话算话!我可以对着太阳发誓!”
正好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露出了红色,马上就要日出了。
魏洛芙说:“那你跪下发誓!”
武岩鹰如获大赦,“扑通”一声朝东边跪下,右手握拳,举到头顶,大声说道:“我,武岩鹰,今天在这里对着太阳发誓:如果魏洛芙今天放过孩子,我从今以后,永远都不离开魏洛芙一步!”
这时他旁边的女人也急了,拉住武岩鹰的胳膊使劲摇晃,大哭着说道:“不行啊!岩鹰,那我们母女今后怎么办啊?”
武岩鹰站起身来,目光阴沉,看着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抡起胳膊,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然后骂道:“都是你这个婊子诱惑我!从今以后,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说到做到,我会永远陪在我媳妇身边!”
魏洛芙没有想到武岩鹰会做出这一出,一时有点呆住了,不知所措。趁她愣神的功夫,苏飞慢慢走到魏洛芙身边,双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柔声说道:“下来吧,一切都会好的,咱们不做傻事,好好的啊。”一边轻轻地把魏洛芙往里侧拉。两个警察也很机灵,这时也已经出现在了魏洛芙左右,一人拉住她另一只胳膊,一人接过孩子,把魏洛芙拉了回来。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见一场危机解除,大家纷纷转身,准备离开楼顶各回各家。
苏飞和一个警察扶着魏洛芙,往小楼梯口的门里走,另一名警察已经把孩子交给了那个年轻女人。冷不防武岩鹰从背后发一身喊,大骂道:“你个该死的疯婆子!我让你跳楼!我让你跳!”一时对魏洛芙拳打脚踢,两名警察阻拦不及,魏洛芙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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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故事为文学作品,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亦非专业工作再现,不求督导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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