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衰草
（接上期）在路边一棵大枫树下，有两个像是出远门的行客，正坐在几个石块垒就的櫈子上歇气，挺着喉咙，吃那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干馍，馍渣子掉了一地。看着从身边匆匆走过的林国本，一个人就站起来打了个拱，说：兄台！打问个话，这离唐家垭豁还有多远了？“唐家垭豁？”林国本正低了头想刚才徐家那老儿说的话，听有人问，便习惯性地一手握住刀柄，“你们到唐家垭去？”那人忙说：我们从唐家垭豁过去。垭口那边不是有个刘把舵家么，要找两个舀火纸的师傅，有人介绍了我们。这走了三、四天了，才到的这里，敢问还有好远了？呵！一听是舀纸的师傅，林国本就来了兴趣，马上就笑脸上去说：远倒是不远了，翻过这个梁再走个四、五里路就看到那个垭豁了。只是你们，会舀纸哈？那人答：是啊！
“那你们说舀火纸跟草纸有啥区别噻？”
“这个，区别不是很大，都是糙纸么。只是舀宣纸那就不一样了！”
“那你们会舀宣纸啵？”
“宣纸工序多，工艺要细作些，用的材料不同，倒也不难。我师傅舀了一辈子宣纸，我们都在他手下干了好几年了。”
“那刘把舵请你们是舀火纸哈？”
听说请他们是舀火纸，林国本松了口气，跟两个人亲热地又谈了一阵，问了他们姓甚名谁，叫他们要有事可到许家大院子找他，他很愿意帮忙的，这才虚头巴脑的告了辞。
一路上林国本就很是着急了，自家原本也是要办个舀纸坊的，地点都看好了，就是没本钱。说了半年了，还是脑壳里的一道念想。这舀纸可是个有赚头的行当，它不比开酒坊，要受粮食的影响，舀纸的竹、木材在这山里可漫山都是，只要有人手，就地取材，弄出的东西运出山外就是大把大把的钱。这几年有点头脑的人家，都看上舀纸，茶叶，炼铁铸铧、铸锅，染布这些门路。能赚钱的买卖，大家都在赶趟啊。跟老管家谝了好几回，都是腰把子不硬——没本钱，想得到做不到。
不行！林国本咬了咬牙，回去得自己想办法，不能再拖，看准的事拼了命都得上。
回去就跟自家女人商量一下，不行了就把那件祖传的宝物当了。上次为救许大哥典当过一次，钱还没花出去，之后又赎了回来，这会怕是真要当出去了。
死东西要玩活！林国本闷着头是这样想的。
且不说林国本如何筹措开作坊的本钱，现在说在几百里外深山中的一个山庄里，这个山庄与其说是山庄，不如说是一个山寨。这山庄外面的人很少有人知道，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建在高山峰峦间的一个凹地里，铺天盖地的绿色中点缀着一片褐墙灰瓦、茅舍草堂，隐隐有龙盘虎踞气象。山庄里住着几十户人家，他们中的一半人种着田，一半人在村前的河湾里捕鱼为生。这里平展展的田垄尽管不多，可不缺水，种植的水稻却格外丰腴，所收的粮食足够村里人生活有余。而河湾那一方碧绿的水潭却深不可测，翻涌起来的波浪发出如雷的轰鸣，令人心惊。方便的时候，村人就划了小船，举了鱼网，出没在浪花里，潭中肥硕的鱼却永远也捕不完。这庄里的人也不一般，一个个身材健壮，性格彪悍，精神头十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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