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外出打工前,给娘交代,到了腊月,再去卖棉花,有个好价钱,给孩子买个暖衣服。娘不认识秤,怕人家短了斤两,爹提前称好重量,袋子上标记好斤数,又说,自个镇上收购点收的便宜,要去远一点的集市卖,多卖点钱,给孩子买个零嘴吃。
天没亮,娘喊醒我和弟弟,我把喂牛的草料淘洗干净,弟弟把灶火烧上。弟弟央求着也去,心想到了集市上吃一嘴好吃的,娘不同意,要待在家里照顾瘫痪的奶奶。弟弟不开心,娘哄着说回来给买个烧饼。
娘前面拉着车,让我后面跟着,也不要推,看着棉花包不掉落就行,现在回头想,娘应怕我累着,长不成大个子。没听娘的话,用力推着车子在霜冻后滑滑的路上扭扭歪歪的前行。
娘的个子矮,又瘦弱,木架车上棉花包又高,在后面看不到娘的身影,天冷又黑,心里害怕,娘就让我走路中央,不要靠路边走,说是路边有妖魔鬼怪,也不由地想着沟壑里小妖小鬼的模样,为了壮胆,我放声歌唱,说是歌唱,不如说是鬼哭狼嚎,不知能否吓跑鬼啊妖啊。
问娘怕不怕,娘说不怕,只怕我们吃不饱穿不暖。
到了棉花收购站,问了价钱,娘嫌便宜,又去另一家,还是一样的价格,再去一家,每斤多了一分钱,但和自个镇上价格还是差了些。那时候治安不好,所以车子,棉花和人不能分开,所以只好拉着车子到处问询价格,到了中午,还是没有讨到好价钱。娘答应给买的烧饼相应没有兑现,挨着饥饿,娘也是。不敢问娘,因为棉花没有换成钱。
娘决定把棉花拉回家,改时间到自个镇上卖,弟弟也没有吃到烧饼,尽管答应过他。
爹打工回来,打听到镇边上一家收购点价格高,就带着我一起去。爹随手把棉花包丢在门口边,走进里面问询价格,这时候,一位斜戴着鸭舌帽负责装卸的中年男人,偷偷的把棉花包打开迅速掏出棉花扔到棉花堆里,我看到眼里,喊爹,爹听不见。称重的时候自然少了斤两,给爹讲了缘由,但百口难辩。价格是卖贵了,却少了斤两。再看那个人的脸,依旧嘻嘻笑,比较刚才偷窃棉花的时候的笑像是增加了欢乐,应是窃喜了。离开前,爹丢给他们一句话,你多赚几块钱也富不了,我少卖几块钱也穷不了。
这个时候,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到自个村里的来卖棉花,赶快招呼里面的人,小声嘀咕着,要换一个秤砣称重,再看卖棉花的脸上都是笑,绷着嘴笑。
哪天,我们的棉花一样没有卖好价钱,爹骂他们缺斤短两,但是那天,我记得爹给我们买了烧饼,上面的白芝麻很多,也很香。
现在讲起这个事情,和爹说想不想去看看收购棉花的那户人家,看一下那个坏人长老了是个什么样子。爹说,三十多年了,早就找不到了,人都老了,也不会再坏了,不给他们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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