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30分,“铃铃铃”的声响彻底划破了清晨的寂静,也把他从极度昏沉的睡眠中吵醒。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努力拖起沉重的身体坐起来,随后侧身吻了一下还在睡梦中的女儿。他努力克制住困意:不能躺下不能再躺,躺下根本起不来了。
昨天夜里,他加班到12:50点才推门进家。漆黑的深夜,他不敢开客厅的大灯,因为强光会从卧室门缝里穿过,他怕搅扰到睡眠很轻的妻子。
借着手机的光亮,他穿过客厅去了卫生间,匆忙洗了个澡。回到卧室他躺下一秒钟就昏睡了过去。
四个多小时的睡眠一眨眼就过去了。凌晨6点钟,他已经站在了公交车站的长龙队伍里了。公交来了,他渴望这一轮排到他能有座位,可以让他在车上恶补一小时的觉。
幸运的是抢到了座位,他松了口气刚准备闭目养神,旁边拿着煎饼的小伙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那浓重的大葱味一股脑地窜进他的鼻子里。对大葱过敏的他,连打了15个喷嚏。
终于忍着葱味儿和困意等身旁的小伙儿吃干净了,他再也撑不住打架的眼皮,把头歪到了一边,身边的过道挤满了各色上班族,不到一分钟,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连堵车加高速路程一个半时后,司机喊着“下车下车”,他一惊醒,发现车里的人都快下光了,就剩下他和旁边睡得打呼的小伙儿。
早上7:40分,他在大北窑终点站下了车。一个半小时,30公里, 这就是一个住在燕郊普通上班族到北京的距离。
然而这只是他入京后的起点。
他的公司在中关村,还要最少一个小时的地铁。他下了公交便疾步挤入形色匆匆的人流与他们汇入国贸地铁枢纽站。快节奏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电梯上他习惯从左边的快速通道快步上行,这是北京不成文的规矩,不等时间的要在靠电梯右侧站立,左侧永远要留出空间给赶时间的人。
一号线是早晚高峰的“重灾区”因为是北京最早的地铁,换乘站多,又没有防护栏,氛围显得更压抑闷热。终于被人群推上地铁后,这难挨的半小时也开始了,即便是夏日的冷气开的十足,水泄不通的车厢里,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也是够鼻子受的了。
西单站被众人推下来之后,他边努力缓口气边匆匆赶往4号线换乘。8点20分,刚刚上了4号线,他的微信讯息响个不停。
一手拉着吊环,他一边滑动各个群的消息。原来今天有重中之重的任务:做五份标书。
他心头一紧:完了,今天又要熬夜加班了。他想着已经连着三天没和女儿说话了,妻子也是每天只能回家看到她睡着的样子。
顾不得太多了,五份标书,就是五场招标会,他可以拿下最少3百万的业绩,这样上半年的考核就快达标了,年薪可以多出20万的奖金。家里开了十年的汽车就可以换成他喜欢的七座新款了。
想着想着,他还是心满意足的,在北京工作十五年了,从最开始的月薪2000千,到如今的年薪40万,虽然背负了房贷和家庭的各种开支,虽然疲于奔跑在燕郊到北京的30公里上,虽然有时他真的劳累到透不过气来,可生活终究是充满了希望。
在自己构想的美好蓝图下,他欣慰地到了公司。忙点总比没业绩强,他想想从前在某家公司混日子的那几年,那种浑浑噩噩没动力的生活真是也过够够的了。
软件上打好卡,他放下笔记本到工位冲了一杯咖啡,然后风风火火地召集团队开会。十五年,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平平庸庸的小员工了,多大的集团,多大的项目,他早可以从容上阵,谈笑风生了。
午餐是下午一点半让前台统一点的外卖,边吃边开会早已是他生活中的常态。这时妻子急急忙忙打来电话,餐桌会议上,他有点尴尬地慌张挂掉。
失陪团队五分钟,他到走廊给妻子回拨过去。妻子有些生气,他答应下午请假参加女儿小学毕业典礼的。但是赶标书和各种会议让他把女儿的事儿忘掉的干干净净。
“算了,你代表我参加吧!公司有很急的任务,特殊时期请不了,再说一天一千块你舍得啊?”
“女儿的童年只有一次,你错过就再也没有了,随你,自己看着办吧。”妻子生硬地挂掉了电话。他站在走廊的阳台发了一分钟的呆。
“易总,你的盒饭还吃吗?我看还剩一些,我们正要收拾桌子。”市场部的小叶问他。
“不吃了,收吧。继续修改标书。”他缓过神来,继续投入了工作。
陪伴,好的物质生活,总得有一样给家人,由不得他多想,如果不努力工作,不仅谈不上优质陪伴,更别提过什么好日子了。
晚上八点,他还在赶着打印标书,做最后的审核。妻子发来女儿的毕业视频和照片,他看完欣慰地笑了。给妻子回了一个比心的表情他又低头忙碌了。
深夜11点,他终于走出公司的大门。打车到国贸,他拦住了一辆回燕郊的顺风车。说是顺风车,其实是“黑车”。
幸亏有了这些“黑车”,深夜下班的人们才能回到燕郊的家。他坐上副驾驶就歪头睡过去了,这也是他的常态了。
被司机推醒时,他打了个寒颤,看手机已经12:52了。走到小区的楼下,他一抬头望见5楼的家,妻子居然给他留了灯。
他笑着上了楼,进家后先关上了灯,他不想灯晃到家人,哪怕是一点点光而已。
他早就习惯黑夜了,心里的灯一直亮着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