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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胖胖小鱼儿
有人说,即便是在真正的黑暗里只要内心充满光明,那么依旧是可以看得清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因为你的内心正因为你的善良和勇气而做出回应,它努力让自己散发光彩,唯一的原因只是想要保护你,让你看清前进的方向。
江南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知道那个叫做月猫的女人仍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对方手指的温度并不高却带给她一种清水般舒适的感觉。
她抬起头想看看那女人的样子,至少也得看清楚对方身体的轮廓,但那时周围的光线实在太过暗淡了,这暗淡甚至已经接近于完全了黑暗了,江南确定自己无法看到那个女人,因对视线中的对方连轮廓都是模糊不清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跟着一个影子游走,每一步都像踏在虚无之中。她有些挫败地低下头来,却在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看清了自己的手!
江南笑了一下,但黑暗中的笑容是最为隐蔽的,所以除了她自己外没人知道她笑了。她开始想,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否存在着某种力量,而那力量正在此时为自己发光,为自己寻找脱身的方法。
这种幼稚的思想很快又被江南摒除,她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远处正有一道彩光恰到好处地打在自己的手上。就在这时,月猫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江南亦是随着她停下脚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何处,耳朵里充斥着的是男男女女们交杂一起的声音,但眼睛却依旧是完全看不清东西。
就好像瞎了一样。江南这么想着。
月猫的手突然松开了自己,江南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她听到自己问了一句:“你去哪儿?”然后她听到女人笑了一下,声音里带有一丝嘲笑与不屑,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般,但此刻这却是江南唯一能够依赖的声音。
江南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然而手能触及到的地方都是空无的,这时江南才确定对方已经走了,并不知道走了多远但至少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江南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到恐惧的,这种恐惧并不是那种在遇到危险时而触发的思想,而更多的是无可依靠而产生的孤独感。她感到那些渗人的思想正随着被月猫松开的右手侵袭而来,然后流入心脏。
江南又大声叫了一句:“喂,月猫!”
这声音被黑暗和嘈杂吞没,其中参杂着男女的笑声与议论。
然后光线突然亮了起来,并不是平常家里温暖的橘黄色光度,而是各种缤纷交替的颜色,像是城市夜晚的霓虹灯。
随着光线的突来,江南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天哪!”她不禁喊了一声,她正站在酒吧正中心的T台上,江南在心里推算着时间,并隐隐感到某种恐怖的事实正在靠近自己。凌乱的声音和画面扰乱了她的思想,她想要走下台去,但台子的每一面都是塞挤得满满的人,他们在江南靠近时伸手抚摸她的脚踝,无论那一双手都是冰冷的温度,那感觉犹如面临地狱的恶灵。
江南重新推到台子的中央,双脚无力地瘫软在地,她听到自己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间?”
台下的人轰然笑起,像是在欣赏一场小丑表演。
“八点半!”有人大声叫起,然后紧接着的是一片喝彩与欢呼。
“八点半?”江南僵直了身体,她感到背部开始发麻,“那就是……”
“脱衣舞时间!”人群中异样整齐地爆发出这阵声响。
而江南的脸色则随着那声音一同煞白了起来,果然很快有人喊道:“脱!脱!脱!”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乱,甚至与笑声交杂在一块儿。江南感到自己的脑袋几乎快要爆炸了,此刻所有恐惧而慌乱的回忆都随着人们的声音充斥在脑海里,她甚至感到父亲那粗大的手已经再一次挟住了自己。
“不!”江南大声的喊起,迷茫间她看到李金花就站在台子下方的人群中看着自己,对方的眼里有不屑与乐趣。
“放我走!”江南朝着李金花的方向大声喊着。
对方笑了一下,并不知是否听到了她的喊叫。
“快脱啊!”又有人叫起,随之有人跃跃欲试,打算爬上台子亲自把江南的衣服扯下。这些人趴在台子的各个方向,眼神犹如恶魔,但他们仍然在笑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有趣的闹剧。
江南将瘫软的身子向后移动,直到自己身体因恐惧而僵硬起来,她虚脱般地躺在冰凉的台面上,头顶的彩色光线在她的视网膜上不断晃动,像是在昭示着这个世界的绚丽多姿,江南将眼睛闭上但仍能感受到那些刺眼的光线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包裹着。
“终于……”江南轻轻吐了几个字:“终于结束了吗?”
然后,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开始触碰自己同样冰凉的身体,江南依旧没有动,她用力的闭着眼睛,感觉到陈逝的面孔开始浮现在自己的眼皮上,她知道这一次陈逝不会再来救她了。
想到这里,江南反而笑了起来。
——我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结束了吗?
“肖亦,救我!肖亦!”
肖亦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感到自己的汗水已经流了满身。这时他开始回忆那个令自己惊醒的梦境,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在也想不起来了。似乎唯一留下的一点点印象,就是那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肖亦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进入睡眠了,那声求救声像是某个诅咒般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且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放让他难以忽略。
他起身想要去浴室冲个澡,身上粘稠的汗水让他感到异样的难受和压抑。
是在走出房门的瞬间听到房间里细碎的声响的,伴随着脑海中那声微弱的求救声,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错觉。肖亦顺着声音慢慢往前走,声音也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大,当他走到客厅时,他看到正对着客厅的房门正微微颤动,然后传入耳朵里的是开锁与喘息的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肖亦感到自己的心头一紧,竟不由自主地将身体隐藏在浓郁的黑暗中。然后房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缝里小心翼翼的进来,进来的同时身体还在剧烈的晃动着,如同电影中行走怪异的妖物。
肖亦认真地看着那个方向,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带上一点儿工具,或是带着手机方便报警,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母亲还在房间里睡着觉,全然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要!”肖亦在心中喊起,偏偏那抹身影正朝着楼上走去,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伤害到熟睡中的母亲。肖亦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梦中的求救声不断地回放着。
“肖亦,救我!肖亦!”那声音倒变得有些像母亲了。
他终于忍不住跟了出去,但过于匆忙的步伐一下子便惊动了闯入家中的那个人,这时肖亦开始快速地跑向对方打算鼓起勇气奋力一搏。
光线是在那时亮起来的,随之清晰起来的还有面前男人的脸,而彼时男人的手正放在电灯的开光上。
“爸?”肖亦站在原地,他的脸色尚还是苍白的,汗水沿着额角不断滑落。
“嘘!”肖立对他打了一个小声的手势,他的身子正因酒精而晃动不已。
“你喝酒了!”肖亦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只会在节气的时候小酌几杯。
肖立的身体依旧在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他走进儿子小声地说道:“最近工作上有些应酬,实在没办法。”
“那也不能弄到这么晚啊,而且你还跟老妈说是要加班!”
“嘘,小声点!别吵醒你妈妈!我不想让她担心!你现在还小,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肖亦抬头看着父亲,对方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疲惫,眼睛和脸颊都因为酒精和熬夜而涨红着,他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才如此幸苦的应酬与工作,于是心里那刚刚冒起的火苗又熄灭了。
“算了,你快休息吧!”肖亦这么说到,彼时他再次想起了自己梦中的那个声音。
“肖亦,救我,肖亦!”那声音随着父亲离开的脚步而越来越大声,使得肖亦感到有些恼火。
他在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肖亦,别再想了,没有什么人需要你救的!你真是被这个梦给弄晕头了,否则怎么会出现刚才那场闹剧。”
“救救我!肖亦!”那声音更大声了,像是在反驳肖亦的话,肖亦感到自己的头也随之微微发痛。
他尽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在意那个声音,却发现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求救声越来越来大,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呐喊声,而奇怪的是自己始终无法清晰地辨别那究竟是怎样的声音,像是隔了一个空间般无法正确接收,但肖亦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一个他所熟悉的人的声音,并且是一个女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无视那个梦境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真正找出那声音的主人。他快速走回自己的房间,开始一个一个在通讯录里查找着,然后当江南的名字出现在肖亦面前时。他感到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肖亦,救我!肖亦!”
肖亦惊愕地从床上站起,“是江南!”
陈逝的手机铃声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响起的,彼时她已经陷入了深层的睡眠。但那手机铃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断地响着,丝毫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于是当陈逝不得不起身接电话时,她的心情是异常糟糕的。
“喂!”肖亦的声音从手机的那一头传过来:“陈逝!你怎么不接电话。”
对方声音中的火气让陈逝感到更加恼火:“老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能有什么急事能让你这个时间打给我!”
“江南呢?”对方没有理会陈逝的话语,而是自顾自地问起来。
“江南?你有病啊!江南当然在她家啊!”
“打电话给她!”肖亦大声说道,见陈逝没有回应,他再次说道:“我说,打电话给她!现在!立刻!马上!”
陈逝愣愣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肖亦的声音,对方的声音是不同以往的愤怒与激动,其中甚至包含着某种浓烈的恐惧,于是此时陈逝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她可能有危险!”
陈逝皱起了眉头,仍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肖亦的话:“你怎么知道?”
“是梦。”对方这么回答到,随即又快速说道:“我现在没办法给你合理的解释。总之,你马上给她打电话,我已经给她打过很多通了可是她都没接!”
“梦?”陈逝感到自己一下子恼火了起来:“喂!你该不会告诉我因为你梦到江南有危险,所以就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吧!”
“你快点打!”对方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像是同样很生气,然后他近乎愤怒的说道:“那你把江南的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我不会让她有事情的!”
“去死!”陈逝这么说,然后挂掉电话,肖亦的话语仍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着,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肖亦当时愤怒而绝望的表情。
陈逝重新躺下却很快再次听到手机铃声,她起身挂掉电话,又在一分钟后再次听到铃声。陈逝忍不住把手机关机,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她开始不断地想象那个为了一个梦而恐惧的肖亦。想象着对方的表情和语气,想象着他所梦到的内容。
“为什么会这样过头的关心江南?”陈逝忍不住问出声音来:“就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表妹?”陈逝感到自己内心的某一处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
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为什么?
然后她突然地坐起身来,“肖亦不是江南的表哥吗?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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