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得到了侄女莹要订婚的消息,我为此而高兴,二十七八的姑娘,也该谈婚论嫁了,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放心呢?做长辈的终于松了一口气。终生的托付,踏入家庭生活的一个开端,愿一切吉祥!
我高兴之余,不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就那么一天时间,却成为了我永久的记忆,那一次回家的路有多漫长啊。
那是暑期放假的第一天。我要回家却不选择搭乘直达车,而是绕道经过另一个城市B市,因为那里住着我的哥哥嫂嫂,还有我的二叔一家人,久别,怪想念他们的,算是探望吧。
不曾想,我在二叔家见到了阔别十年的四叔,这个浪迹天涯的不婚主义者,连奶奶死的时候都没看上最后一眼的四叔,那时正被食道癌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也是辗转才回到B市的二叔家。
四叔已在二叔家呆了几个月,求医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病情却不见好转。四叔见到我时,临时做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决定,要跟随我回家乡,要知道,那时的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候,二十岁出头的我没有任何自己的主意,叔叔们说东便是东,说西便是西,我只有听从的份儿,就这样,在B市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要回家乡。
当时,护送四叔回家的,还有我的堂弟——一个正处在逆反期的初中生,不谙世事,略带一些玩世不恭。说白了,担责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堂弟。
天刚蒙蒙亮,B市的酷热已显神威,我们得赶紧赶路,三个人坐在开往车站的公交车上,就在车要开动的瞬间,哥哥嫂嫂抱着侄女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嫂子让我把侄女带回家乡,因为莹要断奶。
不容我多说一句话,孩子塞到我怀里,连奶瓶都没有拿到,车已经低吼着离开了,留下嫂子无奈地张望,带上了莹嘶声裂肺地哭喊,“妈妈妈妈”地叫得我好心痛。
到了车站以后,我们比较顺利地买到了车票,踏上了返回家乡的路途。可怜我那侄女,一路的哭声,我又不会哄孩子,四叔无力地责怪道:“真是作孽呀,我连个清静的地方都没法找!你们这是疼我吗?”
四个多钟头的长途运转,莹一路的哭闹,声音都嘶哑了,也不消停一会儿。车上有一位女旅客没好气地说:“真没见过如此当妈妈的!孩子哭闹了也不会哄,给她喂一下奶,也许是她饿了渴了才这么哭。”
可是,我哪有东西喂她呀?我连一瓶水都没准备到,车上还有四叔这个病人,他在那里不停地忍着剧痛,还要忍受侄女的哭闹声。车上所有的人都受烦扰,却没有办法止住哭声。
这一路倍受煎熬,好不容易才到了家乡小县城的车站。四叔说:“我先在车站的旅馆里住一晚上,你就赶紧乘最后一班车,带孩子回家吧,这样会闹死人的。我再想其它办法。”
就这样,本该护送四叔回家的我,却把他撂在路上,让未成年的堂弟来守护他。我背着侄女又坐了两个钟头的车,到乡镇时天已暗下来了,可是我还有三个钟头的山路要走呀。
也许是有孩子背在身上,也许是回家心切,我不想找地方投宿,壮着胆摸黑走在回家的路上。可惜天空不作美,路上偏偏又遇到了大雨,身上带的伞哪挡得住狂风暴雨呢?
夹风带雨,还有孩子的哭声,那时的我也在无声地哭。走到一个村庄时,我想起了还有一个表姑妈嫁在这个村子里,就毫不犹豫地闯进去,敲门问路,好心人把我带到表姑家。
当表姑打开大门看到我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把淋成落汤鸡的我迎进了家,还不停地叹道:“你怎么就不懂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可怜的孩子!”
说着,她第一件事就是把侄女从我背上解下来,脱下那些湿衣服,找些干净的衣服给换上,把孩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哄着哄着,竟然把侄女给哄住了哭声。
表姑调了一些米糊,给侄女喂水喂饭。有了表姑的细心照顾,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的委屈荡然无存。那个晚上,我就住在表姑家,侄女也安静地睡觉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重新走上回家的路。
那一次的回家有多难啊,至今我仍然无法忘却。我对已死去的四叔有着深深的愧疚,却不会表达。还好当时的第二天,我的父亲花不少的钱,请人用车把在旅馆的四叔接回了家。
家是什么呢?
四叔病重了,最终还是走上回家的路;哥嫂在外面碰到困难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我们这些孩子,无论走得多远,最终想到的还是要回家。
因为家里还有父母,父母亲人,才是我们心灵的归宿,他们在,我们的人生才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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