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geralt / Pixabay
刚刚过去这个冬至，我跟往年一样煮了一锅羊肉泡。冬至吃羊肉泡是我家的传统。每到过节，网上就出现关于吃什么的南北大战。中国之大哪里是用南北二字就能区分的？在成都，冬至这一天既不吃饺子也不吃汤圆，讲究的是吃羊肉。我家在成都，但我的外公外婆是西安人，喜欢吃羊肉泡。两下结合，冬至吃羊肉泡就成了我家的一个传统。这东西不难做，要紧的是熬一锅好羊肉汤。羊肉泡馍用的馍也得自己做。记得曾经用成都的白面锅魁代替过，但泡馍的馍需要用死面饼才够瓷实，经煮，而锅魁是发面的，总少了点意思。
从小就吃羊肉泡，我对这东西是有感情的。离家多年，即便在多伦多，我也忘不了这口。好在熬羊肉汤不算费事。要想图省事，买菜的时候随便哪个超市都有新西兰羊肉，带一块回家就行。要肯多跑一家呢，我家附近就有伊朗人开的肉食店，羊肉羊排骨都极鲜美而丝毫没有膻味。国内极受追捧的羊头在加拿大几乎没有人吃，用低到不可思议的价钱就能买到一个，跟白送差不多。有了它，熬出的汤又白又香，唯一的问题是个头太大，我家的锅盛不下。
前两天买菜的时候中国超市里有很好的羊肉，还有难得一见的羊脊骨。有了这两样，汤错不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伊朗店。把大砂锅坐在炉子上，一边和面烙饼。我家小姑娘由她妈妈领着去外面滑冰了，一起去的还有她的一个小朋友。正好，好久不见了，也顺便邀请她们来家里一起吃这碗冬至的羊肉泡。两个小姑娘对羊肉无感，也不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家里还有肉馅儿，于是用烙饼的面顺手给她们做了几个馅儿饼，皆大欢喜。
小姑娘有一套二十四节气的绘本。即使没吃我的羊肉泡，看着一天天变短的白昼，她大概也明白冬至的意思。不过对她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会从烟囱里爬出来给她送礼物的圣诞老人。
为迎接圣诞，从11月开始，我们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了。首先是室外的彩灯。因为天冷，加拿大人总是早早就开始布置室外的圣诞装饰。门上挂的花环，房檐上挂的彩灯，这是最基本的。商店里有各式各样的节日灯饰出售，造型大多是圣诞老人、驯鹿、系着蝴蝶结的礼物盒、北极熊，还有长着翅膀的独角兽，有木雕的、藤编的，都用LED灯点缀期间，还有充气的，灯从里面照出来，足有一人多高。总有不怕费精神的人家不知用什么样的工具把一串串彩灯挂到前院三四层楼高的大松树上，叫人隔着半条街就能望见那巨型的圣诞树。同一个街区里相邻的人家像是互相比着，把自己家装点得光彩夺目，让自家和邻家的孩子都开开心心。我在院子里装了几只不同造型的彩色灯饰，至于屋子，则只用一串亮白色的LED灯勾勒了屋檐的轮廓，既有节日的气氛，又不至于太过花里胡哨。可我家小姑娘有她自己的审美。
她：可是我想要彩色的灯。
我：我们这里不是有这么多彩色的灯了吗？
她：我是说屋顶上我想要有彩色的。
我：家里只有这串白色的了。
她：我们有彩色的，去年也装过的。
我：去年那串坏了。再说我已经装上了，那么高，拆一下装一下得花好多时间。
小姑娘不说话了。
过了两天，街上几户人家也陆陆续续装上了彩灯。多数人家挂在屋檐上的灯都是五颜六色的，有两家人还装了节日专用的投影灯，把红红绿绿的星星和各种与圣诞相关的图案投射在自家房子的外墙上。
小姑娘见了，说：爸爸，他们家的灯是彩色的。
我装糊涂：是哦。
她：我说的不是投在墙上的，是挂在屋顶上的，也是彩色的。
我继续装糊涂：真的耶。
小姑娘不说话了。
想到小姑娘如此委婉的请求，我不禁在心里发笑。过了两天还是又去买了一串彩色的灯，加挂在外面。正好那天风和日丽，隔壁邻居也趁着天好，把他们的灯挂了出来。“我们家几个小朋友也都好喜欢你们的灯，一个劲催我把我们的挂出来。”邻居笑着跟我说。
室外的灯挂完了，还有室内的。装饰圣诞树是一件大工程，大大小小的彩球需要一个一个地挂在圣诞树的树枝上，高低错落，色彩搭配都是需要花时间安排的。这些彩球还都是易碎的材质，不能摔，不能磕碰。小姑娘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她眼中把彩球挂上圣诞树是一件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插一手，因为可以插手就意味着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从去年开始，她已经帮着我把彩球挂在树上矮一些的枝条上。今年又长高了，除了树顶，整棵树几乎都是她自己装饰起来的。
除了灯饰和圣诞树，每年都干的事情还包括到商店里去跟圣诞老人拍照。一年一年的照片都印出来挂在墙上，成长的痕迹抬头可见。今年又多了一条，自己完成了一封写给圣诞老人的信，自己写好信封，自己投进邮筒，直到收到圣诞老人的回信，自己拆自己念。
小姑娘给圣诞老人准备的饼干
圣诞老人的回信里面特意提到饼干是他喜欢的零食。为了慰劳辛苦奔波给大家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小姑娘决定今年的圣诞夜要放一些饼干和牛奶在壁炉前面的桌上，这样那个白胡子的老头从烟囱里一钻出来就能看到他心爱的零食。我买来一盒饼干，都是节日特有的造型。盒子里还配了各种颜色的糖球和几款食用色素，小姑娘拿起她的工具，细致地把饼干描画成她喜欢的样子，还在其中一只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眼看着万事齐备，就等着圣诞夜圣诞老人降临了。
写到这里，突然看到知乎上有个问题——为什么要让孩子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但其实用不着想：相信就会等待，而等待正是仪式感最核心的部分。如果说幸福生活需要仪式感，圣诞节的这些忙忙碌碌，甚至冬至煮的那锅羊肉泡，这些点点滴滴琐琐碎碎，不就是仪式感吗？
再等等吧，圣诞老人就要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