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泼着一盆又一盆的豪雨,而我和我的母亲正赶在回家的路上。
浇完了地,我和我的母亲推着沾满泥巴,装满浇地用的管子的拉车,走在田间土路上。
乌云从南边呼啸着卷了过来,停在我们头顶。夜幕不知被谁突然一下子扯了下来,幕布上不时闪现银光的蛇形闪电,不时传来滚滚的雷声。狂风怒号,扯着母亲的薄衬衣,拽着我宽大的裤腿。
“咚!咚!咚!”洪雨瓢泼,打得拉车上的管子疼得直叫唤。
“娘!雨下大了!”我焦躁不安地说着。
“呀!这天气,杂说下就下。”母亲在前边弯腰背着皮带,双手紧握着两只车杆,向前拉着车。我在后面低着头,撅着屁股,扯着腿,推着车。
雷声渐弱,雨声渐强。雨越下越大。雨声响成一片,在田野间沸腾开来。玉米杆被拳头大的雨珠打得左摇右颤,低眉顺眼,垂头丧气。
田间的土路转眼成了泥路。拉车在粘稠的泥泞路上挣扎前行,左摇右晃,吱扭作响。
“呀!走不动了!”我在后面低着头边推便叫喊道,“车子让泥黏住了,走不动了!”
“使劲推呀,走过这段泥路,前面就是马路了,那就好走了!”母亲仍低着头,弯着腰。雨水打湿了母亲的背,猛雨砸着我的头崩崩响。狂风扯着母亲两鬓的头发,旋转飞舞。
拉车在泥土中吱扭乱叫,如同一头困兽,不时地发着沉闷而又刺耳的咆哮。
“往水坑里走!”母亲在风雨中喊了一声。我从风雨的吵闹声中找到母亲零碎的话,便扯着腿,咬着牙,使劲推起来。
拉车在泥水中走得比泥路中顺畅,轻松些许。
“吱—”
“车轮子陷进去了!”我在风雨中大声叫喊着。
“使劲推出来!”母亲在风雨中略带生气应答道。
看着母亲手扶着车杆,握得死死的,腰弯得看不见母亲的头只能看见背,我也咬牙,埋头,扯腿,铆足力气推起来。
“呀—呀—呀!”
我在泥水中使劲推着,边推边喊。感觉车子起来了一点,便趁势双手使劲顶着车盘,弓着步加劲推着。布鞋早已在泥水中浸得湿透。
拉车出来了。我又猛劲儿推了一把,因为手过于酸痛而感觉没有使上力气,脚也滑了一下,整个人趴到了浑浊的泥水里。乱雨纷纷砸着我的背,两旁的玉米地呜咽抽泣着。
母亲拉着车继续向前走着。风声呼啸在田野中,雨水弥漫在天地间。我连忙起来,跟上车子,继续向前推着。
拉车在田间泥路上哀嚎不断。母亲弯着腰,扶着车杆。我埋着头,卷着裤腿。
上马路了。风渐轻了,雨渐柔了,车轴吱扭声和布鞋踩进水洼中发出的啪嗒声清晰入耳。
进村子后,风雨骤歇。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过后,天空瓦蓝,白云朵朵,池塘里蛙声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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