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白发
面对镜子，看着自己头上的一根根白发，顿生朝如青丝暮如雪的感慨。当然，我远不到老，也没有两鬓斑白，只不过是早生华发，稀稀疏疏地分布在头发的四周。比起同龄人，白发算是多的了。
小时候，读到唐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怎么也不明白白发怎么会因愁而生，因愁而长，而且还能长达三千丈。后来，我才逐渐明白那只是我年少不知愁滋味，白发三千丈那也只是浪漫的夸张，只为衬托愁苦。现在我更能懂得白发苍苍，不是只有老人才拥有的权利，原来愁苦真的能让人早生华发。顶着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有时候我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如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弹指一挥间，一夜白发，红颜老去。如果真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与心爱的他，能否一路相爱、一路白首了。现在，我们就已经是白首夫妻了。
当然，这种设想只是逃避现实的揶揄，谁也不想在青春正好的年纪早生华发，尽显沧桑。我不想在自己还算年轻的阶段里，就能发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感慨。那不应该是暮年洗净铅华后，晨钟暮鼓里品茶下棋之余的看透与放下后才会抵达的内心澄澈吗？也只有看千帆过尽后，回首过往时，才会有的切身体会吗？那时，何止是朱颜辞镜催人老，落英缤纷红颜悲，那些年少轻狂、青春无畏，不也早已消失殆尽。说不定，我们还会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的丧偶之痛。那才是字字血泪，远比早生华发悲情的多。
但岁月太匆匆，从来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赐予生老病死，就连头发的颜色我们有时候都无力改变。如今，我没有进入耋耄之年，不也是白发徒增，忧愁徒生。纵使我有百般不情愿，我还是要顶着这乌发里的白丝飘来飘去。面对行人的指点，我也无法隐藏。至今，我记得那日给公交车上的一个阿姨让座，她双眸里的怜惜，一直叮嘱我千万不要染头发，似乎那样的伤害更大。我感谢她的好意，我本来就没想过染出黑发。白就是白，染黑了也终会变白。我只有坦然接受，静默欢喜。
这样的早生华发，对于老人来说那是疼惜。这种疼惜不低于我们回家看到自己父母鬓角斑白来得自然与深情。似乎，这样以年轻人的视角审视老人，更为合情合理。可某日，我浏览知乎，看到一个男孩描写看到自己女友头上的白发和眼角细纹时的热泪盈眶，大为触动。原来，世间白发千般，竟有一种感动叫做年轻人心疼爱人的早生华发。男孩猛然发现女友的白发后，心里满是疼惜，遥想这个女孩曾经和她在一起时是多么青春年少。如今，却有了白发，有了细纹，责怪自己竟然没有照顾好她。男孩强忍住泪水，在与女友的打闹中，掩饰住了内心的惊慌失措。
白发生，悲白发，似乎是一个难解的循环。好羡慕那个女孩，有这样体贴入微的男孩观察着她的细微变化，心疼着她的青春流逝。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男孩，何愁不会陪她一生终老。而我的白发呢，除了公交上细心的阿姨、家中操劳的父母，又有几人会真正关心我所愁为何，白发几何？枕边的千少，看到这些逐渐增多的白发，会有那个男孩那样的心疼吗？或许有吧，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世间悲白发千万种，早生华发也只是其中一种。比起父母此生所受的磨难，还有今后我们必经的苦难，我这样的悲情，似乎显得矫情了些。岁月流逝，红颜衰老，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我终究要学会接受。早生华发也罢，美人迟暮也罢，所有逝去抵不过此刻有一个知我冷暖，懂我悲欢和伴我春秋的人。所以，不悲白发，只求爱的人都能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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