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春天

我很迟钝，总是没能发觉春天是如何靠近的。但我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阳春三月”。三月份了，应该是到春天了吧？

我真的太迟钝了，把春天和春天里的我分得这么清楚。季节的变化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衣装一点点变轻，肌肤一点点感受到空气的热吻。当然，我也会看花看草，看天空中不一样的蓝色，可是它们大多只活在我的文字里，怎么写是一回事，怎么过日子又是一回事——那不是我的春天。

有时候我会对着衣柜发愁，想找到最适合温度状况的那一件。我担心气温一下子蹿上来，这样就会有没来及透气的衣服又沉默了一季。也许是我太害怕了，我一定要所有东西都充分发挥价值，好像如果不这样就会失去它们一样。可是世界的变化又很难掌控，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老天却总有出其不意的一招。就好像生命太短，你想要把事情一件一件做完，但偏偏有来不及的事情，你又不忍心舍弃。

是因为贪婪吗？我不愿取这个名字，我觉得那里面有种令人心碎的可爱。

有天下午突然留意到外面的鸟叫，转头看时，光线下的景物轮廓非常清晰。它们是静止的，光流淌得到处都是，仿佛永远不会花完。我很想静静地消磨一个下午，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身边的一切。直到日光渐渐落下来，四周昏黄，老电影似的，我就默默地离开。可是我知道我不敢，不敢浪掷宝贵的一下午。也许春天可以是一个理由，也许不是。

我也想在一个天未大亮的早晨，轻轻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屋子很大很空旷，床帘半掩着，屋内阴暗而安静。我坐在角落里一个方块形的凳子上，不说话。这我是可以做到的。外面鸟鸣声一闪一闪的，叶子绿得不真实，太阳也发力了，然而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春天的事情咕嘟咕嘟往上冒，我有点招架不住，想逃一逃。

春天很幸运地是一个不论说话与否都比较适宜的季节。这是纵容，我沉浸在纵容里，好像变懒了一些。有只黑猫在我身体里，搅得我不得安宁。馈赠与诅咒只有一步之遥。又何必费力去驱赶它呢？似乎还有点儿微醺的享受。也许春天是最能代表生命的季节，也许夏天才是。这并不重要，不过我看到蓬勃旺盛的事物总忍不住去想它们走向衰亡的样子。在蓬勃的时候，人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特质来描述它们，约束它们，挑拣它们；可是岁月能够抹杀优劣，模糊界限，人们更多地关注生命本身，生命本身就是可爱的。想象生命衰亡的样子能让我多给它们一些怜爱，让我对这个世界抱有更普遍广远的情感。

也许春天觉得自己是美好的，不然她何以开出那么多花朵，放出那么多温暖来呢？但别人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了。自信有时不堪一击。无论你做得多么卖力而诚恳，世界都有不买账的权利。春色是美丽的吗？也许是的。

每一季春天都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我小心翼翼地写下“也许”，就好像黑暗中摸索脚下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