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 花

作者: 秋名山的小张同学 | 来源:发表于2015-09-18 17:34 被阅读162次
    文字创作:张晓江

    题记:

    昙花,一种只在夜里盛开的花朵,白色,花瓣硕大,且有浓香。


    她明明记得,去年春天自己种下一株昙花,就在楼房的天台,倚着斑驳的墙,一个褐色的花盆,墨绿色花茎。某个夜里,她来到天台,那天正好停电,银色的月光洒满小镇,那株昙花,去年才种下的,花茎上结着一颗硕大的花苞,端口紧锁。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疑惑,这花苞像是一夜生出,又似不知怎么的就长了出来。她伸出手,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轻触碰那花,一瞬,开了,她怔怔看着,那花仰起头,浓郁的甜香喷涌而出。她内心生出一种喜悦,凑过去,靠近了花朵,定睛,那花蕊凭地变了颜色,猩红的血色。花在流血,她惊恐退缩,那血却仿佛认准了命的来源,直向她流,她的背撞到墙。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穿着一条白色的花苞裙,洁白的裙子上,一朵血色的花在下摆绽开。她急促喘息,被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击中。她全身战栗着,冰凉潮湿的感觉自脚底蔓延而上。就在她无法呼吸的那一瞬,她低头看见,一双手正扼住自己脖子,不留余地,扼紧了。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嗅到一种气息。透亮的月光中,一个女子转过身,向她微笑:香吗?这是新开的昙花……

    她是认识那个女子的。那个女子叫秀秀,那个女子就是她自己……在身体着地的那一刻,湿冷的水汽涌上来,是在河里吧,水经过她不能动弹的身体。天空一只灰色的鸽子飞过,越过小镇的屋檐,越过一排排骑楼,老旧的五色玻璃窗子透过的光线,闭上眼睛时,她知道,昙花开了……

    她的身体就随着河水走了,走到很远的地方,仿佛已经零碎了。


    这晚,他夜归了。工作中的他抬头看到墙上的钟,已经是夜晚十点。如果再不去赶公车,就只能打的。于是,他很快地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此刻,他工作的和平大厦,安静且空洞,楼里只余走廊的日光灯,灯光投影在地板上,瓷砖反射出清冷的光。

    还好赶上了尾班车。尾班车真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它拥挤不堪,有时候却那么空。公路两旁橘色的灯光透过车窗射进来,像一把把刀子横空切断了时间与空间,摇摆着经过一个又一个站点。

    也许人们有时一起晚归,而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所以特别空,一部车只有三五个人,零落坐在各个角落。大家目光都很恍惚,有的在看窗外,看着车里的又没有焦点。

    车门的每次开合,彷如一个莫名的拥抱,抱住了过往的暧昧,现时的懵懂,未来的混沌。在经过一条老街的站点,车门忽地开了,却没见有人上来,他往车头望去,影影倬倬,看到一个影子,就像冬天口中的一个湿润的呼吸,一团白雾,弥漫着花的香气。

    他靠着窗子坐着,随着车子的晃动,身体轻轻摆动着,外面好像在下雨,又好像已经停了,雨到了这个季节总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哪天停哪天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什么时候小。所有东西都为着这个季节伤感,春天在这个南方的城市展现出无比忧郁迟缓的情感,潮湿得让所有东西都发了霉。

    他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感到肩膀有些酸痛,也许是他在写字时姿势不对,而持续的时间也太久了。

    他来到这个城市很久了,从家乡过来,路程很长,翻山越岭,在火车的摇摆中,在他似睡非睡的恍惚中,他到达了这个城市。城市在他走出车站的那一瞬间给了他一束很温暖的阳光以及一阵和煦的微风,那一刻他决心在这里好好活下去。然而他很艰苦很困难的一路走过来,摆脱了少年人的一些茫然,少了一些理想,少了一些高谈阔论,他很塌实的在这里生活下来了,这个灰蒙蒙的城市,太阳常年躲在灰色的天空后面。

    这些琐碎的生活,他每天在汽车上都会回想一下,在车子上的时间,是静默的,不需要任何言语。

    在这个时候,他常觉得在这漫长的时间进程里,他一定遗忘了什么,那些空白的印象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时不时的涌起某种像针扎一样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某种花的香气,奇异的浓烈芬芳。

    恍惚间,他来到了一个山坡,一条河倚着山流淌。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山坡上,绿草如茵,夜晚的风鼓动半身高的野草,银白色的月光下,泛起墨绿的油光。

    他走着,像是要寻找什么,但又不记得了,只听着风的呼啸和草地的呜咽,像一首哀歌,凄凄如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河边,他嗅到一股甜美的芬芳。

    啊,他内心呼叫。记忆紧锁,有一扇无法打开的门。巨大的空白在脑海里蔓延开。

    他坐在潮湿的地上,把手伸进河水里,冰凉刺骨,忽然,一根针刺破了手指,血缓缓流出,往水中央汇聚而去,就在那泛着月光倒影的水里,一个黑影突突地冒出来,越来越大。那是一个活物,生生地在动,他顺着月光看去,看清,原来那是一株昙花,却有一丈高。他吓得往后退去,就在那一瞬,砰的一声,垂下的花苞打开了,期间仿佛发出嘶嘶的声响。

    那花蕊,如同流毒的源头,散发出剧烈的甜香,又混合着腥臭的腐烂,他感到自己窒息了。忽地,那花颓然倒下,溅起巨大水花,花瓣仿佛是女人黑色的头发,顺着河水流动着,他看到一只蝴蝶从水里飞出,直向他扑来。

    就在他们遇到的那一刻,巴掌大的蝴蝶张开了眼睛,上翼长出一个脸庞的轮廓,是一个女人,下翼中央有一颗如朱砂痣的红点,噗的一声,一只转动着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河里起了雾,他缓缓失去意识,生命像是那水里飘动的水草,又如发丝,一点一滴抽离了身体,蝴蝶就停在他的唇上,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说话,花开了,摘下入药,香吗?

    他手指已经冰冷了。他知道,那个女人自己是认识的,身下的地冰凉潮湿,生命离开他的身体,像蛇蜿蜒爬行,进入河水里。在这白雾弥漫的空间与时间,他觉得自己早已经没有活着了,是循着多年前早已失落的记忆去了。

    蓦地,一阵摇晃,哐当一声,他睁开眼睛,公车已经出了老街,正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行,橘红色的路灯转成了黄白的光线,远方一片灯火散落,星星点点。他摸了一下额头,汗水浸湿了头发,泪水从脸庞滑落。


    他们三人合租了一间房子,房子坐落在城市的一个角落,在这个角落房子一栋接一栋,在这些矮楼的过道里,人们像蝼蚁一般活着,呼吸着那些腐朽潮湿的气息。

    大家每天早上一起出去上班,坐上不同的汽车往不同的方向去,晚上回来互相打招呼,然后坐下来闲扯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或者抱怨一下每天的不满。生活从来就是不顺心的。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另外俩人的对话,男人在谈完工作政治后,只有女人可以说了。

    于是很自然,他们讲起女人。

    他们居住的地方离本市的廉价红灯区很接近,似乎每个城市都有廉价和高尚的红灯区,正如每个城市都有富人和穷人一样。

    他们两个都有逛红灯区的经验。暂时把他们两个分别叫A和B。

    A说,那里的妞比香港小姐还正点。

    B说,可不是,一排排坐着,任君选择。

    A笑,我记得那次我走过去,她上前来问我,靓仔要不要玩?我问她玩什么?她说,你说呢?就拉着我的手往她的胸口放过去。

    B瞥了一眼,哈哈,挺有艳福啊!我第一次还是别人带去的,说是按摩。她按她的,我按我的,嘿嘿……

    他们都在笑,很猥亵,但是却带着一些光明正大的炫耀。

    他不想插话,毕竟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A和B还继续谈论。

    听说,有些小姐没有客就会到前面天桥下面等。……

    这样的话题只有越来越肮脏下去,肮脏得像常年不见阳光的过道里蓬勃生长的青苔。

    每次讨论时,他都是不搭话的,并非是他天性冷淡,只是记忆里,一个近乎空白的领域,像是大草原般,尽管他不记得那草原是哪天进来的,他又在那里有过什么经历,但细节都顶不重要。每天晚上,他睡在床上,那片草原便狂妄掳掠他的思绪,那荣荣生长的野草也如毯子一般裹住身体,既温暖又骚动。梦里,有时他在草原上,不停奔跑,到了山腰,会看到一条河流,每次他赤身倒在河水里,明明是冰冷的水也要被他熔化,他在狂乐之际,莫名会拿出一把刀子,割开手腕,看着血流淌出来。他剧烈喘息,这接近死亡的极乐啊!

    在聆听时,他沉沉一笑,毫无自觉,内心如同燃烧的烈火,啊!

    俩人停止对话,只看他痴痴笑,苍白的脸,手指像痉挛般,脖子歪扭向上,泪水几乎浸湿了衣领。他们就觉得这人是疯了。下一刻,看到他只是低头沉思,偶尔抬头,静静微笑,透过他黑如星夜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个浩瀚的天地,他们又不自觉的感染到那种欢乐,这是要极乐啊!


    他下车后才发觉天空飘着雨雾,打伞根本没用,只要有一点风雨丝就随着风四处乱飘。于是他没有开伞,低着头往家的方向匆匆走去。

    那座天桥就在前面,在天空的橘红光线下,它有着朦胧的暗角,昏昏暗暗的一个巨大的空间。

    他走了过去,脚步加快了,下意识的他想赶快回家,或者说他想快点走过这个暧昧的角落。

    今天这里没有什么行人,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小贩也没有,树木和房屋都静默着。黑暗盘踞在这里,没有声音。他的脚步声清晰而且巨大。

    在这个单调的声音里,那一分那一秒,女人说话了。

    靓仔,要玩吗?

    他震动了一下,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他回过头,在一片阴影里,她安静站着。

    看到他回头,她就往前走了一步,此刻,站在了橘红的光线里,她的头发很长,有些卷曲。

    他仔细看着她,她对于自己来说是未知的。在他看着她的下一刻,他再度震动了一下。

    雨丝在她的周围飘摇,有些沾在她的卷发上,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花瓣裙,窄窄的裙腰让她看起来丰腴而纤细。本来的两个极端此刻却那样和谐的融合在她身上。她的五官是小巧立体的,只是眼角眉梢有些疲倦的意味。

    靓仔,要玩吗?她又问。

    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回忆起A的话,玩什么?

    你说呢?她娇媚的微笑了一下。

    他镇静了一下,马上清楚了状况,哦,不用了,我还有事。

    她再度往前走了一步,他迅速退后了一步,是的,他有些紧张,他怕她把自己手放到她的胸部。

    靓仔,算你便宜点,今天天气不好,没有什么生意,帮我开市啦。她老练的像读台词一般。

    他摇头摆手,真的不用,我很忙,没空玩。

    靓仔,我的工夫很好的噢,保证你一定满意,这么晚了,放松放松不好吗?明天你一定生龙活虎的啦。

    他忽然疑惑起来,他对于这些事是抗拒的,但在心里多少又有些好奇,像每个男人都应该经历的,作为自己的谈资。

    她见他没有再拒绝,就往前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就在那一刹,他闻到空气里有种浓烈的异香,一种好像只存在于夜晚的香气。

    香气卷动起空气的宁静,风不安的翻滚起来,雨丝胡乱在空气里窜动,一点一滴拍打着他的脸,针扎一般疼痛,就像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已经沉淀的回忆。

    他蓦然想起一个名字,秀秀。

    记忆里,那株昙花终于看清了身影。

    秀秀,仿佛是一个很遥远的记忆了,从他来到这个城市,从他离开家乡。当他踏入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耀眼的阳光隔着浓密的云照下来,眩目,迷惑,他之前的,二十年的记忆好像忽然被洗劫一空,他忘记了一切,钻进了这个城市。

    眼前这个女人带起的芬芳捡起了他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记忆里秀秀安静的站在那里,在夏天的阳光下,那样的阳光是家乡的,是从蓝天白云的天空撒下来的。秀秀在阳光下,毛躁的发脚逆着光伸展着,她微笑告诉他:昨天夜里,昙花开了,喏,在开的时候摘下,把花瓣撕开,入药,可解毒火。秀秀修长灵活的手指把昙花的花瓣撕成碎片,然后放进锅里,随着水雾蒸腾起来,他嗅到了昙花混着肉的气味,那是一种异样的浓香,动物身上的肉,遇见昙花后,散发出宛如香水一样的气息,欲望在里面膨胀发酵。秀秀在那里微笑着,回头问他:香吗?

    你是秀秀?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呵呵笑起来,轻浮挑逗,嗳,我是秀秀。

    他走前一步,狠狠看着她,她的脖子,她的胸脯,她的腰身,她的腿,她登在高跟鞋上的脚,黑色漆皮高跟鞋,在橘色的光里,像一团影子,缓缓向他靠近。

    她继续笑着说:靓仔,你叫什么名字?我算你便宜点啊。

    他忽然拉住她的裙脚,你是秀秀吗?

    她止住笑,扬起眼角:你说我是,我就是。

    他打量她,浓厚的脂粉后面,那张也许是苍白的脸,那样的脸像在水里泡着的,像死去的脸,深色的唇膏下面一定是一张失去了血色的嘴。

    他战抖了一下,把她放开。

    她跌着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拉平裙子,惊恐地看着他。

    她颤抖地重复:你干嘛?


    记忆中,秀秀穿上白色的花苞裙,苍白的脸漂浮在水面上,一朵巨大的昙花就伏在胸前,在月亮银白的光下,它异常妖艳,仿佛还在开放,汲取了秀秀的回忆,忘记了自己的凋谢,一路开下去。

    他看着前面,远处黑越越的山,山下的河流,黑暗巨大的天空,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在恍惚的暴烈里,把她压倒,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撕开她的衣服,手在她的身上上下窜动着,她真的美丽,他像只扑火的飞蛾,堕落快乐。

    她惊恐的眼睛就盯着他看,她颤抖的问:你干嘛?

    他真的不知道,他已经要飞灰了。

    空气里飘散着浓烈奇异的香气,昙花开了。

    他再次认真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白色的裙子在空气里一直抖动着,他跪在地上,不停说: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除了这句,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在抽搐中,自背包里拿出一把刀,刀刃映衬着路灯凄冷的蓝光,森森的。他感觉那种极乐又回到体内,一边哭泣,一边狂笑,抬起手臂,手起刀落,只听女人一声惊呼,血自裙子下摆渗出,涌动着,像是要开花。

    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只蝴蝶就在灯下,噗噗飞舞,翅膀上那个女人像是妖精,长长的舌头伸出来,舔舐甜美的血液,那只如朱砂痣的眼睛高速转动。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多点,再多点。

    他抽出刀子,往女人的脖子狠狠割去,用尽全身的力量,咚咚,那头滚落在地上,蝴蝶飞过去,在那嫣红的唇上,哗啦一声,一株昙花正在蓝光下,静静伏着。

    记忆带着美妙的气息闯入。他忽然记起自己也是如此割下秀秀的头,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隐隐走下河流,心中的喜悦与幸福涨得他无法抑制落泪。

    这是最终极的占有,身体和灵魂最深刻的融合,是不能比拟的爱,是天地间最无私的奉献。

    他将那药汁含在口中,捧着秀秀的头,深沉亲吻,混合着血,这不是解毒,而是再一次中毒,入了骨髓,无可救药。药汁带着昙花的浓香,血的腥甜,迷幻且致命。


    女人冷冷地看着男人。他在地上抽搐的身体,耸动的肩膀像是在哭泣,他怀里紧紧抱着的背包。

    天桥下的路灯总是容易坏,此刻一明一暗,每次亮起都发出嘈杂的电流声,啪啪作响。

    男人在灯光熄灭时,一团黑影缓缓挪动,像是自黑暗滋生出来最恶毒的物,如同一滩恶水,却散发出甜美的芬芳。灯光一亮,他哀戚的背影又仿佛承载了无限伤痛。

    她疑惑了。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自背包里拿出一把刀,她的思绪就停留在这一刻。

    男人割下自己的头时,意识还是清晰的,她隐约记得来到城市的那一刻,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南方的风吹过常绿的树,一切都起了毛边。在这样和煦的地方,自己以最肮脏的方式生活,那房间里粉红色的灯光,有时灯泡坏了,一明一暗,看久了,就会觉得生命总是要完结的,但谁知道呢?

    此刻,自己的头离开了身体,就在冰凉水泥地上,静静看着。

    男人低下头,张开嘴,女人脖子上大动脉的血喷涌而出,全进了嘴里,温热的触感,让他再次品尝到了药汁的美好。

    昙花经过了秀秀的手指,放进锅里,与肉一起炖煮,那肉是从她脸上剐下的。在那样的光景里,秀秀转过身看着他,昙花都开了,香吗?

    他觉得身体从心脏那里开始,支离破碎,这爱太深沉,已经无力承载了。

    他站起来后,用力奔跑,一直跑上天桥。他放眼过去,天空巨大横在那里,在那个惘然的未来,安静盘踞着。

    秀秀就在前面,微笑。

    他转头,秀秀,我是爱你的。

    远方的天空,阳光透云射出来,照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穿过那些灰色的建筑,落在脸上,温暖潮湿。天桥下面是一片矮房,深的不见底。

    他忽然记得,某天他站在这里,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太阳从天边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天边白色的云,像一朵昙花一点一点开了,然后一点一点谢了。然后太阳就暖暖的照下来,他的身体晒在那样的阳光里,风从他的耳边经过,呼呼的。

    然后,他转身,从天桥上跳了下去。身体碰到水泥地时,发出了沉闷巨大的响声。


    后记:

    盗花记源于我多年前一次臆想,零零碎碎积攒了很多思考和素材。这次再写,把结构和初时情节做了较大篇幅调整。我想,也许需要用一个来讲述一种花,是需要沉淀的。隐约记得多年前,曾经把这样一句话写在日记里,“每一只蝴蝶的上一世都是花,转生后回来寻找从前的自己,如此便是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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