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作息时间突然规律了起来,每天大约凌晨三点才能睡着,有时候还会更晚一点。然后五点、七点和九点钟左右各会醒来一次,最后在早上十点钟左右起床。这样差不多每天都能睡五六个小时,在每次醒来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差不多都会做梦。
这一天我回到了农村老家。
初秋的时候老家的水稻田开始成片地染上金黄色,我大概有十五六年没在这个季节回到这里了。稻田再往南几公里,就是几条东西方向的铁轨,连接着两座不大的县城。铁路南边是成群的工厂和物流基地。而稻田北边则是延绵几公里的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鱼塘和虾塘,附近几座城市的养殖鱼虾差不多都来自这里。
姥姥家就在南北两片稻田中间的村子里,在肺癌手术之前,她都是自己住。她家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被一条小路分割成了大小两块,而小路的一端连接着院子的大门,另一端连接着房门。大的那一半院子种着葱、豆角、茄子和一株开的很大很妖娆的月季,还有一棵特别大的樱桃树,夏天结满了酸甜的樱桃。而小的那一半只种了草莓和一棵同房子一样高的枣树,角落里堆满了预备在冬天烧的煤。
大姨和舅舅家也住在这附近。
突然稻田里刮起了一阵西风。舅舅跟我说从小路一直往东走,在很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小县城,在到达县城之前有一颗弯月一样的湖。虽然形似弯月,但大家都叫它安山湖。不过,从来没有人到过那里。
这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于是我顺着风向东跑了起来。风很大,两旁的柳枝也上下纷飞,本应是落叶的季节,柳条却渐渐抽出了新的嫩芽。太阳光洒在四周的稻穗上,反射出金亮的淡淡光辉。平时安静的引水渠也变的清亮,泛着微波流动起来。
跑着跑着,太阳落下去了。月亮一点都不圆,弯弯的和舅舅说的安山湖很相似。哦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安山湖差不多就是此时此刻月亮的样子。
大风还在刮,我跑得比白天还要快很多。我总觉得自己此刻如驾雾般飞驰,似乎只要不断地做出摆动双腿的动作就好了呢。
右手边可以看见挂满货箱的火车安静地卧在铁轨上,柳枝不再摆,水渠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风还在孤零零地吹,也只是吹起了飞驰的我。
“好奇怪喔”,我念叨着。
黎明很快就来了,似乎之前的黑夜只有十分钟。
东边的天空变得温热起来,阳光也慢慢变得波动,一晃一晃,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路。我很开心,就像是即将发现什么一样。
然后我发现自己一下子跑上了一座大桥,我猜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安山湖大桥”之类的吧。桥很普通,只是正常的钢筋混凝土大桥,从桥上向南一望,湖水碧波荡漾,阳光洒在湖面上,像鱼鳞,像碎金,像明眸。两岸都在向西南方慢慢延伸,如果我能飞到天上向下看,它真的就会像昨夜弯弯的月亮那样吧!
这就是安山湖吗?传说中没有人到过的地方吗?但是如果没人到过这里,哪儿来的桥呢?
原来舅舅是骗我啊!
停下来之后,我整个人变得疲惫不堪,我踉踉跄跄地往桥的另一端走,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我想到了马拉松的故事,菲迪皮茨从马拉松海岸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回雅典带去捷报,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挂了。我不能挂啊,我得走到对面去歇一歇。
大桥的另一端是一座城市,我叫它Y城。Y城不大,也不算繁华,不过热闹之处也是车水马龙。有步行街,有广场,有山,有楼阁,有塔,也有文庙。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这里,也没有到过类似的城市,可自从下桥之后,我为何一直觉得倍感亲切呢?
回到安山湖边的时候,太阳就快下山了。西边的红云在湖面倒映出壮丽的深红色,而东方已经渐渐泛出星光,许多我不认识的星星正一颗一颗地露面。它们像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在心里一点一点浮现。
桥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昏暗的黄晕遮挡了远处恒星的光。我很沮丧,我忘了从姥姥家来这里是用了多久,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经过一个个岔路。“我的人生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可能我会永远困在这里吧,无依无靠的,多可怜。”我难过地自言自语道。
从对面走来一位留着短发的大眼睛姑娘,步履轻盈地擦过了我的肩膀。
“嗨!”我大喊了一声。
我没能等到她回头,只知道盛夏早上五点钟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恰如一个拥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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