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年的九月，菊花盛开的季节，我升入了高二。也就在高二毕业这一年的开学，两个高二班上一下子插进了众多重读生。
因为这一年的夏季高考，我们公社中学破天荒考取了一个应届大学生，而周围的几个公社，则剃了个光头。比录取分数线高了三分的大学生，让校长、教导主任沾沾自喜，无尚光荣。
一时，领导、亲戚、朋友的子女——历届落第的考生，通过校领导不言而喻的关照，一齐涌了进来。不大的教室，一下子塞满了学桌；前排的学生，离黑板越来越近了。
我们高二(1)班来了近十个。其中一个女生特别引人注目：亭亭玉立的凹凸身材，一套荷绿色的衣服特别抢眼，白白的鹅蛋脸上一双睫毛，长长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是一个挺直、秀美的小鼻子，薄薄的小嘴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玉牙，乌云似的黑发上，扎着一对黑而亮、粗而短的羊角辫。
那是当年难得一见的服色！给主色为黑、灰、蓝的衣服，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她的发型也是别具一格——恰到好处的那种羊角辫。
因为复读生的到来，班主任重新排了座位。荣幸的是天赐良缘，我的座位后面就是她！有缘互邻，虽然时间不长，但让我终身难忘！班主任的点名，让我心里牢牢记住了她！一个四十多年日里夜里都不会忘记的芳名——何珏。
那时的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因为敏感的年龄，因为《孟子》的“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我俩除了偶尔的眼神交流外，胆小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在那一年里的每一次遇见，都鼓不了勇气，总是害羞地低下头，默默地擦肩而过。
倒是上课时我们两人踊跃的发言，让我听到了她那清脆甜美的嗓音，也让她领教了我变声期的低沉和嘶哑。
正因为我俩是紧挨的前后桌，因而从她与同桌课间闲聊中，我听到了她不为别的男生所知的家庭境况：她有一个哥哥，和她的母亲住在与我们相邻的另一个公社，而她因为重读，和她父亲住在我们公社的中心小学，而她的父亲则是这所小学的一把手。
何珏语文特别好，她的作文曾经和我一起得到老师的表扬，文中精彩段落曾当众朗读。我俩上课积极发言和各科出色的成绩，使我们彼此加深了好感。我从她深情的双眸里，看到了对我的柔情蜜意。
冬去春来，一个学期结束了。待到迎春花开的时候，两个毕业班重新作了调整，我和她因名列前茅而分进了快班，令我想不到的是，我俩又成了同窗的好邻居！
这样天大的喜事，犹如中了大奖，让我多少回，从梦中笑醒！每当我背着书包走进座位时，看到她含情脉脉的微笑，我就情不自禁，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我慌乱地低下头，怕我俩的同桌，看到我羞怯的脸上泛起的片片红晕。从此，心里有了她，便有了无形的动力！
有一次，我早上睡过了头。当我三步并作两步从五六里外老家羊肠小道急匆匆赶到学校时，我从窗外远远发现，她正探出头来，向我走来的方向张望着。当她发现我时，迅速扭转身，满脸通红地坐回了原位。
从此，我比平时起的更早了！
我俩都很用功。特别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次期中考试。老师把批改的数学试卷交给前排同学，让他们依次往后传递。当前面的试卷传到我的面前时，我不由自主地翻看了一下她的试卷，她的考试分数竞和我一模一样，都是98！(那时满分100)
我捧着试卷，坐在座位上踮起脚尖，为两人巧合的高分高兴得抖动着两腿，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忽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双脚，在我两个脚心上轻轻摩挲着，我又惊又喜。那是她，我敢断定！我一时激动得心跳加速，急忙把试卷竖起，遮住羞得通红的脸。
就这样，两双脚亲密无间，缠缠绵绵。通过它，把她的爱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只觉得血脉偾张，浑身燥热，……这股爱的暖流，我多么想长久拥有，我多么想老师忘记了下课的铃声。
此时，整个教室假如只有我和她，我一定会无所顾忌，冲上去把她紧紧抱住，让她听听我那”卟咚卟咚”的心跳，让我俩滚烫发热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呵呵，那种甜蜜的、飘飘欲仙的幸福感，至今回忆起来，还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从那以后，一到上课铃响，我都身不由己踮脚以待，等待着她的一次次爱抚和勾抱。
转眼就到了荷花映塘的六月。校领导根据任课老师的提议，在高考冲刺阶段从快班中选出前20名，作为重点培训，利用下午放学和礼拜天，老师放弃休息免费为我们无偿教学。
在这里，我要为我们当年的老师点赞：亲爱的老师，你们的无私奉献，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你们的精神，鼓舞了一代代学子，不忘初心，奋勇前进！
令我欣慰的是，我们又一次双双选入培训班，我俩又可以比翼齐飞小课堂。可是，课堂虽小，我离她的距离却远了。由于学位的不固定，她，如花似玉的才女，身旁被众多才郎包围了。
我在旁边暗暗流泪，她在幸福中笑逐颜开。
七月茉莉花如雪。我想起了大雪纷飞的冬天，那个令人彻骨生寒的日子。
我俩双双落榜了！我在花如雪的季节，蜷缩在夏日的茅草棚里。
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人海茫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