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七十年代)
一个民居的小院,有一个对开的木门,里边有一个可推拉的门拴,白天几乎是敞开的,只有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才关上门,拉上门拴。
里面住着六户人家,楼上住着两户,建在外面的木楼梯,有六根圆木支撑,楼梯上的横樑嵌在外墙上,头顶上有廊檐,靠外有栏杆。上下楼梯脚踏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楼上楼下说话聊天,只要楼上的人倚在栏杆上,楼下的站在外面或坐在板凳上,就可以开聊。楼上楼下的有个矛盾啥的,也可以这样理论一番,直到有人出面调停,方才罢休。
楼上住着一个单身女人四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般人的长相,瓜籽脸,身高一米六左右,脸上长满了麻坑,好像得过什么病留下来的。上海人,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只要她一回家,这院里立马就热闹起来了!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她是如何从上海来到天津的,无从知晓,只记得有一回,楼下有人养母鸡下蛋,整天咯咯的、还满院拉屎,她不干了,站在二楼的过道上,吵吵个没完,养鸡的没办法,把鸡宰了。她就像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女人,随时准备用身上的刺扎向她不满意的人,也难怪她,这是一个单身女人怕别人欺负的主动防御罢了。
那一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天津,她所住的地方变成了危楼,需拆除重建。搬家的时候,她一个人怎么搬呢?街坊邻居年轻小伙子来了几个,帮她搬家,用两个轱辘的手推车来回拉了几趟。最后一趟,有人发现一个相框,拿出来看了一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举在手里,拿给大伙瞧,只见是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穿着旗袍和一个穿着美式制服,腰间别着小手枪的男子的合影。有个小伙,抢过来,笑哈哈的,做出揣到怀里的动作,但最终没有揣起来,又放回车上。那个年代,这可是非常私密的东西!不得了了,好在没人告发,只当是个人私事而已。
画面二(八十年代)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当年地震的痕迹不复存在,拆除后的危楼,已经变成一排排的五层的红砖楼房。是配套建有粮店、小学校的新社区。有一天,在这个社区,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双腿跪在在一个自制的四个轱辘的划车上,两手拿着两根竹杆儿(类似于冬天在封冻的河面上用来划冰用的冰排子)划的很快,有人帮忙进了粮店,不一会儿出来时,车上多了一袋米,又风风火火的两手举着竹杆儿一撑一撑的划走了。
这个女人的腿好像出问题了,走不了道了,只能借助于双手。
这个女人像荆棘,浑身长满刺,又生命力极强的活着。她缘何流落到天津呢?为什么不回到上海,也许在上海能找到她的亲人。也许她和他是在天津分手的?她是不是还希望有一天,那个男人回来找她?她的那个男人又在哪里呢?也许在海峡那头?也许已经……
漂泊的人生,像浮萍随波逐流,不禁令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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