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关门
夜已经深了。向柏穿着睡衣睡裤,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大门边,伸手推了推门,门是关着的。他转过身,晃了晃脖子,挺了挺腰,准备回卧室睡觉。忙了整整一天,他累得够戗,连连打着哈欠。他紧着脚步走到卧室门口,停住了,站在门边犹豫了几秒钟,返身走到大门前。他握着门把手向里拉了拉,向外推了推,推不开。他松开门把,把反锁扣拧回来,撑住门把按下去,推开了门。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楼道,把门关上,把反锁扣转回去,推了推门,门关着。
向柏转身朝卧室走去。刚走到卧室门前,他停下了脚步,愣了几秒钟,回头朝大门走去。走了两三步,他没再往前走,眼睛盯着大门上的把手,呆呆地望了好几秒钟,调过身快步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关上台灯,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分把钟的功夫,向柏睁开眼睛,翻身爬起来,坐在床边愣了几秒钟,站起身出了卧室,几步走到大门前,推了推门,门是关着的。他反着拧过反锁扣,握着门把手推开了门。他朝门缝里瞅了一眼,楼道里黑黑的。他拉上了门,拧过反锁扣,按下了门把手,向外推了推,门没开。他松开门把手,转身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呆了几秒钟,侧身倒下去,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二节 关窗
卧室里黑黑的,安安静静的,床头柜上的闹钟发出嘀哒嘀咕的声音。向柏闭着眼睛,酿着睡意。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脑子却还在不停地闹腾着。他知道自己在闹腾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闹腾,但他根本控制不了,不想都不行。
向柏挪了挪身子,打开台灯,爬了起来。他出了卧室,摁下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亮了。他没有朝大门那里走,而是穿过客厅,走到了阳台上。
屋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阳台,带来一丝亮光。向柏走到最左手的窗户前,伸手拉了拉窗子,拉不开。他拉完第一扇,退着步子去拉第二扇,窗户是关着的。他去拉第三扇,第四扇,第五扇,都关得紧紧的。他的家在一楼,阳台不小,光窗户就有五扇,没装防盗栏。
向柏拉完了最后一扇窗,顺着向前,把另外几扇拉了拉,全都关得好好的。他进了客厅,关了灯,朝卧室走去。到了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阳台,皱了皱眉头,愣了几秒钟,迈开腿走到阳台,拉了拉最左边的窗户,关着。他顺着拉了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第五扇,所有的窗户全都关着。
向柏退到阳台的门边,眼睛从左到右扫过五扇窗户,全都关着。他回到客厅,进了卧室,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但脑子里还想着阳台上的窗户。他动了动身子,爬了起来,坐在床边没有动,呆呆地想了几秒钟,歪着身子躺了下来,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一阵困意袭来,他渐渐地睡着了。
第三节 关灶
向柏醒了。卧室里黑漆漆的。他的脑子里想到一件事——厨房的炉灶。他爬起来,坐在床边想了想,站起身来,摸黑走到客厅,打开灯,走到厨房里。
屋外的月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东头是炉灶,旁边是灶台,搁着锅碗瓢盆,再过去是洗菜池,西头放着一人多高的冰箱。
向柏径直走到炉灶前,反着拧了拧左边的打火开关,火头是关着的。他抬起手把住右边的开关,反着拧了几下,火头是关着的。他站在炉灶前,愣了愣,伸出手捏住左边的打火开关,反着转了转,是关着的。他按住右边的开关,反着转了转,火头关着。
向柏转过身出了厨房,走到客厅关了灯,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准备躺下继续睡觉。他刚刚歪了歪身子,想了想,站起来出了卧室,摸黑走进厨房,站在炉灶前,伸手按住了左边的打火开关,反向拧了拧,是关着的。他抬起手挪到右边的开关上,反着转了转,火头关着。
向柏站在厨房里,盯着眼前的灶台,愣了几秒钟,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厨房,摇了摇头,进了房间,走到床前,转身坐在床边,脑子里把刚才做的事过了一遍,歪下身子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第四节 关门
天刚蒙蒙亮,向柏就醒了。夜里折腾了好一番,他还困着。他使劲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着呆。他的脑子晕晕糊糊的,好像什么都没想也好像在想着什么。他躺在床上没有动,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倦意渐渐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闹钟响了,向柏打了一个激愣,睁开了眼睛。他翻身爬起来,坐在床边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出了卧室,进卫生间洗了漱,走到厨房,拿起一个铁锅,打开水笼头,装了半锅水,放在灶头上,捏住打火开关,向左转着按下去,打着了火头,盖上锅盖,抬手从橱柜里拿出面条,站着灶前等着水开。他盯着灶台,望着一开一关的两个火头,笑着摇了摇头。
向柏吃完早饭,换了出门的衣服,开门跨了出去,侧身关上门,拉了拉,门是关着的。他下了楼,走到车前,按下手上的车钥匙,咔哒一声,车门开关开了。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刚抬起一条腿,定住了。他放下腿,关了车门,回到楼道口,看了看几米外的自家大门,门是关着的。他回过身朝车边走去,走了两三步,停住了,愣了几秒钟,转身进了楼梯口,走到自家大门前,拉了拉门把手,门是关着的。
向柏调头出了楼道,走到车前,开了车门上了车,关了车门,伸出右手,准备启动车子,手刚触到启动键,停住了。他盯着车的前窗玻璃,看着车前的花坛。花坛里种着花草,绿茵茵的,还有几朵小红花,透着浓浓的春意。
向柏想了想,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楼梯口,盯着自家的大门,门是关着的。他站在楼道口,停了几秒钟,进了楼道口,几步跨到大门前,伸手拉了拉门把手,门是关着的。他转过身,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走出楼道口,回到车上,关了车门,打着火,启动了车子。
车子经过楼道口,向柏踩下刹车,打开车窗,眯着眼睛盯着自家的大门,大门是关着的。他转过头,松了刹车,车子动了起来,朝小区的大门驶去。
向柏开着车出了小区,上了大路,走了百十来米,他打了转向灯,松了油门,踩着刹车,慢慢地靠边停下了车。他坐在车上想了想,松了刹车,向左打着方向盘,加了油门,向后掉过车头,行驶了百十来米,拐进了小区,回到楼道口,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进了楼道口,几步跨到自家大门口,拉了拉门把手,门是关着的。他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楼道口,上了车,关了车门,松了刹车,踩了油门,出了小区。
第五节 关车
向柏沿着绿意盎然的大街向单位驶去。经过一个路口,正好是红灯,他踩了刹车,挂了空档,拉了手刹,眼睛盯着车前架在半空中的读秒屏,脑子里还是自家的大门。他左右看了看,琢磨着调头回家,但路口全是车子,他被夹在直行车道上,左右全是车,根本出不去。
绿灯亮了,车流动了起来。向柏打了左转向灯,准备换个车道在路口调头,结果左边的车道上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根本就插不进去。他瞅着绿灯的计时还有十来秒,前面的车全都过了路口,自己后面的车已经在按喇叭。他看到路口的交警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只好打回方向朝前开,加速过了路口,朝单位开去。
进了单位的大门,向柏把车开进停车场,停了下来,挂到泊车档,拉了手刹,关上车窗,熄了火。他坐在驾驶室,盯着车子的启动键,启动键上的OFF提示灯亮着。他盯着提示灯,过了好几秒,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向柏站在车窗前,把头贴在玻璃上,右手搭在额前,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瞅着方向盘边的启动键,启动键上的OFF提示灯亮着。他直起身子,望着车玻璃,前后两扇窗户都是关着的。他从车头前走到车的另一边,车窗是关着的。
向柏按下车子的遥控器,朝办公楼走去。刚刚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回到车边,站在驾驶室的车窗前,头靠在玻璃上,右手放在眉头,透过车窗盯着方向盘边的启动键,启动键上的OFF提示灯是灭的。他扬起脖子,看着车子,按下遥控器,打开了车门,把头伸到方向盘那边,盯着启动键,启动键上的OFF提示灯亮了。
向柏把头缩回来,站在车边,车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动机转动的声音。他关上车门,按下了遥控器,愣了愣,把头凑到车窗前,看着启动键上的OFF提示灯,是亮着的。他离开车子,朝办公楼走去。走到大门口,他站住了,回过身望着停车场的车子,按下了遥控器,车前的大灯闪了闪,灭了。
向柏进了办公楼,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键。他站在电梯口,脑子里不再想着自家的大门,而是换成了车子。他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不停地变化着,很快就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人。他迈开脚,准备进电梯,刚走到电梯门口,退了出来,转身出了办公楼,走到车子边。他看了看车窗,是关着的,走到另一边,车玻璃关着。他站在车前,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发动机的转动声。
向柏回身朝办公楼走去,进了楼,站在电梯口前按下了电梯键。电梯从六楼往下走,六、五、四、三、二、一,电梯到了一层,门开了。他走进电梯,转身按下了六,电梯的门关上了,开始往上升。
向柏站在电梯里,盯着电梯上方的提示灯,电梯在六楼停了下来,门开了。他出了电梯,右拐进了办公室的过道,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在靠窗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刚坐下,他站了起来,转身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的停车场。他的车子正好停在窗户口。他推开窗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子的遥控器,对着车子按下了遥控,车前的灯亮了亮,灭了。
向柏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翻开桌上的文件准备干活。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却还是楼下的车子。他抬起头想了想,站起来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键,发现电梯不动了。
向柏转过身,想着回办公室,脚却朝楼梯间走去。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到楼梯前,停了一两秒,开始下楼,六楼、五楼、四楼、三楼、二楼、一楼。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到门厅,看见电梯的门开着,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正在电梯里忙活着什么。
向柏出了办公楼,走到车子边,把头凑到车窗玻璃前,手搭在眼眉上,朝方向盘边的启动键望了望,OFF提示灯没亮,仪表盘上的灯是灭着的,所有的指针都耷拉在下面。他的耳朵里没有听到发动机转动的声音。
向柏转过身,准备回办公室,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他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发现口袋里空空的。他想起来了,车钥匙放在办公桌上了……(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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