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卢苍义便背负卢凌消失于夜色之中,再也瞧不见,宁姝再也忍受不住,抽咽起来,卜佑心见状也不禁暗自伤感。天色渐晚,明月初升,北面一片乌云骤然飘来,遮住了苍茫天际的些许面容,四周漆黑一片。卜佑心怕宁姝天冷着凉便将其扶入内室,两人坐于床沿,卜佑心轻轻搂住宁姝的肩膀,环视了一眼再无爱徒平日捣蛋的屋子,愧疚道:“姝妹,心哥对你不住,自你跟我以来,便这般受苦,你悔也不悔?”宁姝抬头看了一点卜佑心,随后俯下身子,责怪道:“心哥,你若再如此胡说,我便要生气了。”卜佑心只是叹了一口气却未答话,宁姝便又说道:“我知你心意。你是担心连累二弟与凌儿才执意待在此地,不肯逃离。今日怕是你要铁了心做个了断,我又怎得不会知晓?”卜佑心将宁姝扶好,站起身子正色道:“不错,我今日便要与他做一个了断。一报当日血海深仇。只是......”宁姝知是卜佑心又要担心自己,便道:“心哥你不必再说,既然我早已是你的妻子,生死于命,便是死了,我也与你作阴间夫妻。”卜佑心心下甚为感动,双目瞧着宁姝,轻声说道:”姝妹你今日真美。”宁姝一听平日里犹如木头的卜佑心竟说出此等肉麻之语,不禁娇羞起来,在烛光映衬之下更添妩媚,嗔道:“我哪日不美?”卜佑心一拍额头苦笑道:“我怎得这般愚钝。”二人相视一笑,便总有万般苦难,也尽释然。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二人均感怕是仇人已寻到此处,此时屋外只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急忙屏气凝听。谁知随后竟是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似流水,似卷云,清脆无比,闻之令人身心荡漾,心神安宁。可卜佑心自知其音会扰人心神,放松戒备,急忙将宁姝护与身后,而后运气帮宁姝相抵。随后便冲屋外大声喝道:“装神弄鬼,无耻狗贼,你怎得不去吹给师父他老人家听?”声音宛若洪钟,只震的屋檐落下片片砖瓦。那清脆之声这才戛然而之,随后屋外一人淡淡地说道:“师弟,多年不见,可想煞你二师兄我啦。你可知作师兄的这几年来茶不思饭不想,寻你寻的好苦。”此声听之文儿儒雅,倒不似作恶之人一般。可此言一出,卜佑心多年来的满腔怨恨喷涌而出,身子微微颤抖,想起十六年前的灭门惨事,就是眼前此人一手所为,顿时悲痛欲绝恨不得将其撕成粉碎。心神弥乱之际,便欲冲出屋外,与那人拼个你死我亡。身后的宁姝见状急忙将近乎失心的卜佑心拉住,这一拉卜佑心这才回过神下来,心道不妙,当真防不胜防,急忙运功抵抗,收敛心神,不再听屋外那贼人聒噪。
片刻后,屋外那人见屋内毫无动静,便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多年不见,三弟武功又见长进,作师兄的欢喜的紧,三师弟可是使了什么其它法子,怎得不告知师兄一二?”屋内的卜佑心知是这贼人仍旧惦记自己手中的《天人解》一书,可那本经书早已让自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怕现在天底下只有二弟一人知晓,便将计就计冲屋外喊道:“你这狼子野心,害死师父,重伤苏师兄,门中无辜之人更是屠戮殆尽,你有何脸面喊我这师弟,也不怕烂了嘴?”接着便是一阵破口大骂。屋外那位自称卜佑心师兄之人也不恼,只是淡淡的说道:“师弟你怎得了解作师兄的苦衷,青云那老秃是罪有应得,他失信在先,又怎得怪得了我?你可有想过我为何半路进得鹊衣门便被收入青云老贼座下,位于你之上?至于苏师兄,我是逼不得已才打伤于他,念及同门情谊,便放了他一条生路。”卜佑心在屋内屏息凝听,待屋外那人一提到苏清河也吃了一惊,问道:“苏师兄还活着?你莫要骗我,他人现下身在何处?”屋外那人道:“现下我也不知,不过凭苏师兄的本事,料来无恙。”说罢顿了顿又接道:“眼下既然我两师兄弟好不重逢,卜师弟为何不肯出来见上一见?”
卜佑心闻言,自知有诈,倘若现下出得门去,只怕束身就擒。不禁冷哼一声,脱口说道:“赵元休,《天人解》如今便在我的手中,你若是想要得到,便自个进来拿吧,不然你就从灰里练你的神功吧。”卜佑心自知那姓赵的纵然再狡猾,也绝不敢满然闯来抢夺。赵元休疑道:“哦?数年之前卜师弟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今日怎得改口了?”卜佑心道:“你可要听好了‘运气于丹,龙虎回环,交于坎府,督脉起行,并入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天’。”
此言一出,屋外却再也无任何声响,卜佑心自知自己的二师兄中计,定会来抢,自己也是不急。这时突然又听见那赵元休呵呵笑道:“看来师弟这几年来定是想来放哪了,既然卜师弟如此看重师兄,也无不可。”话音刚落,便隐约听到屋外另有一人小声道:“上主,小心!这姓卜的生性狡诈。倒不如先让属下上前试探为好。”而后又听道赵元休轻声回道:“无妨,定山,屠差事的尸首可安葬好了?唉,想不到竟连累他丢了性命,寡人甚是悲痛。”定山忙道:“属下早已办妥。为主子尽忠,豁出性命,本是作奴才的本分。上主还是多加注意身子才是。”赵元休‘嗯’了一声,这才大声说道:“卜师弟,师兄这便进来了,你可别来无恙,哈哈。”说完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之声传来。
卜佑心转头看了一眼宁姝,眼中满是担心,宁姝冲他微微一笑,示意无事。卜佑心点了点头,便走出内室,直奔客厅而去。刚步入大厅,便是一阵“咚咚”敲门之声,卜佑心不敢大意,藏于一旁冲屋外喊道:“你推开便是,我便在屋内。”言罢敲门之声乍停,来者也不答话。卜佑心心知不妙,急忙全身戒备,突然咣当一声,屋门竟被人打个粉碎,还未看清来着是谁。耳边便传来一阵暗器破空之音,卜佑心连忙起身躲避,叮叮几声,只见几根银针便撞作一团,掉落在身后,卜佑心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可身形未稳之际,便从屋门处飞来一道白影,顷刻间便落至卜佑心面前,伸手便冲自个的脖子抓了过去,卜佑心这才瞧清楚来者相貌,满脸胡茬,眼光毒辣,一袭白衣,身高甚伟,竟也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头,瞧来也定是一方豪杰,但绝不是姓赵的本人。
危难之际,也容不得自己多想,卜佑心急忙伸手向自个怀中掏出一物,向一旁掷去,那人果然中计,竟舍了必中的一击,弃了卜佑心冲那事物追了过去。见面前那人中计,卜佑心当机立断,翻身熄灭厅堂火烛,屋外乌云密布,厅间顿时一片昏暗,那一身白衣也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下性命忧关,卜佑心大气也不敢喘,立于内室入口,全身戒备动也不动,那白衣大汉也没了声响,卜佑心自是知晓此计只怕只能拖延片刻便会被识破。屋外的赵元休说道:“师弟,你这又是何必如此,作师兄待你不薄,你可莫要一时糊涂,白白断送你与宁姑娘的性命。”果不其然那唤作定山之人突然窜出来对赵元休说道:“是假的。”赵元休冷哼一声道:“师弟,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寡人念及同窗旧情,三番五次不忍伤你二人性命。今日你偏偏三番五次戏耍于我。定山,你先去寻那宁姝,抓来杀了。”
“遵命!”
卜佑心大惊失色,知是计已被识破,再也避无可避,但一想到宁姝有难,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急忙向厅堂正中画像奔去,那人自会追来,却没想那赵元休手下轻功却也极是了然,自己刚奔到画像之处,那一袭白衣竟也追至身后,卜佑心不得不反身还击,两人四掌相接,只震的卜佑心双臂发麻,两人分分心道:好深厚的内力。黑暗之中,两人也看不清招式,只得听声辨位,你来我往,互拆几招。屋外赵元休却感不耐烦,怒道:“定山,你还磨蹭什么?”此话一出,定山却似迟疑一下,随后竟冲卜佑心道了声‘得罪’,便从腰间抽出一柄利剑,卜佑心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竟还有这一手,只听得‘锵’的一声,那软剑在定山手中竟犹如擎天利刃,散发阵阵寒意,早无刚才软绵之感,端的是锋利无比。自己早年行走江湖之间,只知只有东山州傅家使过一招人剑合一的功夫,将内力借助兵刃,化为实行,着实厉害。想不到今日却让自个瞧见了。
那傅定山此时利刃在手,况且自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只怕再打起来,自己定无分身之力,姝妹定没人保护。此时两人相距不远,虽各自瞧不清对方身形,但也大致知晓各自所在之处。突然从卜佑心所站之处传来一阵衣衫声响,听之是向大厅东北一角掠去,傅定山喝道:“哪里逃?”便脚踩身旁桌椅借力,执剑跟了过去,只是眼前的卜佑心身形极是缓慢,身子直立,飘飘然向一旁落下,傅定山暗道:这使得什么功夫,这般诡异。只是自己有兵器防身也不必担心,傅定山待卜佑心身形落定,再也避无可避之时,自己早已有九分把握,出剑向卜佑心脖颈砍去,眼见卜佑心便要身首异处,可傅定山只觉剑身毫无阻隔,虚空划了过去,而眼前的‘卜佑心’也软绵绵倒了下去,定眼一看,只是卜佑心一件衣衫。傅定山才知上当,一想到这姓卜的如此狡猾,竟两次戏耍自己,不禁怒火中烧,冲身后喝骂道:“卜老贼,今日不取你狗命,我孙定山誓不为人。”可话音刚落,耳边便听到一阵机关响动之声,傅定山心觉不妙,待要冲出厅堂,只听咔咔几声,门窗却早已被铁板锁牢,而傅定山此时距门窗甚远,待反应过来自己已被困在厅堂之内,待欲另寻出口,只隐隐约约听到卜佑心喊道:“姝妹,快快点火。”傅定山一听是卜佑心的声音,喝道:“快滚出来。”可又追至内室,仍不见其踪影,随后竟闻到一阵火药味,孙定山这才反应过来,但眼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得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院外赵元休与一干手下本正焦急等待,待傅定山困于屋内之时,才心知不妙,待欲派人前去查看,眼前猛地炸出一片火花,声音震耳欲聋,只震的整个山谷隆隆作响,一干杂兵竟也伤了不少,待一干人安定下来,入鼻满是火药之味,众人心想:若适才自个进去,并给炸的没块整肉,不禁暗自得意。只是这般爆炸,那姓傅的怕是断然是没了性命。赵元休更是怒不可遏,突然乱草丛中一人颤声道:“上主,救.....救救我....”赵元休一听竟是傅定山之声,急忙山前查看。原来那傅定山被困屋内之时,情急之下只得放手一搏,顶了一只桌子,冲破屋顶,而此时火药爆炸,然终不及爆炸来的迅猛,自己虽说保得性命,也被烧得体无完肤。待赵元休赶到附身便问:“卜佑心人呢?《天人解》一书你可曾瞧见了?”傅定山当然不知,吃力地摇了摇头。赵元休见状大骂一声:“废物!”随后起身望向早已被大火吞噬的房屋,冷冷道:“卜佑心啊卜佑心,你这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么,便是要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随后转身道:“我们走!”一干人等这才抬了傅定山,下了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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