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佳归宿

绝佳归宿

绝佳归宿

『文』水金时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我突然想起这两句诗，当思绪在柏林和欧洲畅游的时候。

  畅游过后脑海里立即出现了灵感，并下意识地要拿起手机写作。这时候妻子吵嚷着不让我用手机书写，说是这会让我忘记汉字的写法。她说的没错，毕业后已经极少有用到手写的地方，许多不常书写的汉字已经大抵忘却了。多年来一直用电脑和手机书写，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这种习惯几乎是不可改变的。因为，电子书写的确比手写省时省力，尤其对于像我这样偶尔喜欢长篇大论的人来说是绝佳的手段。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钟情于用写作来表达和倾诉。以前在别的文章里也曾回忆过，大概是从接触作文的小学时期。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之所以文字对于我来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是因为既能保留思想的片段又能传情地表述自己的内心。但近些年我越来越觉得前者的作用更加重大。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开始意识到表达感情不光可以用文字，动作、表情、声音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但是相比之下，想把思想的闪光点记录下来，文字便又是得天独厚了。或许，有人觉得随着科技手段越来越完善，音频和视频文件会在记录领域愈发散发光彩。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但我觉得这完全取代不了文字记录在生活中的应用，不光是因为人类文明的起源之一就在这里，也是因为文字有着音频和视频无法替代的特殊魅力。这种魅力我曾经仔细地思考过，大致归纳于文字留下的丰富想象空间和文字本身拥有的拟古的气息。

  文字所留下的想象空间是不难理解的，一段同样的话口述和书写下来，读起来有时候会有截然不同的体验。这是因为音频和视频的口述会佐以语气和表情，这本身就限定了人们想象力的宽广度。而白纸黑字的文章放在你面前，所有的画面都需要人为地脑补，这就造就“一千个哈姆雷特”的不同理解和感受。因此，文字能给人类的思维留下了更多的向往，浪漫和因着理解偏差可能产生的美丽误会永远不会绝种。这对于人类文化丰富性的延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相比于想象空间，文字本身所具有的拟古气息就有些抽象了。这种拟古是纯粹相对于新的科技手段来说的。据说现在全息投影技术已经日趋成熟，有朝一日走入人们日常生活更是指日可待。到时候人类历史的书写肯定会增添一种类似于现场表演的复制版本。某个历史人物或者历史事件，完全可以通过全息投影技术呈现在后来者的眼前。两相对比，到时候文字书写简直可以用落后和执拗来形容。但也恰恰因为如此，文字才有了那种难得古风古气。试想，当所有人只会电脑编辑，只会通过视频或者全息技术在历史长河中摸索，而你却可以捧着一本书籍在思维构建的天地中遨游，该是多么酷的一种体验。或许，有一天手写和纸质的阅读会成为一种奢侈的享受也说不定！

  人类文明便是以文字的发明作为起端，距今已经有七八千年的历史。如此长的时间区间内，太多伟大的人和伟大的事件出现了。我们之所以能了解到这些，全然归功于文字的记述。可以说没有文字记述，人们对于自身的了解肯定远远不如现在。因而，我对于文字有着一种近乎迷恋的推崇。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上应该都有自己独特的使命和归宿，我的使命仍然需要寻觅，但我的归宿一定在那浩瀚的文海中。

  青史留名想必是每一个人内心原始的欲求之一，只不过许多人在物质面前迷了眼，被眼下的浮华和困境淡化了这种心境。我也是尘世迷途人中的一员，我已不敢渴求青史留名，但内心里还是有着想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痕迹的渴望。财富、地位、名声都会因为死亡而烟消云散，纵然一生潇洒狂放，百年后也不过是后来人口中的一个符号而已。而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思想和内心自白却不会有谁真的记得。只有作品是有可能传世不衰的，古代君王们那么钟情于史学家笔下的形象，不就是想给后人留下一个完美伟岸的身姿吗？强如秦皇汉武，最终也只能借文字来让自己的“魂”活下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但也是一种人类无可回避的现实。这样一想的话，我的这种想让属于自己的作品传世的想法，突然显得那么的奢侈

  文首写到思绪方才在柏林和欧洲畅游，实在是因为重读《行者无疆》时的一个故事使然。余秋雨先生在文章里写道他当年去柏林出访顺便游览时，便特意寻找过哲学大师黑格尔的墓地，为的是前去祭拜凭吊一番。但辛苦寻觅一场，没想到这位欧洲哲学巨匠的墓碑竟然矗立在柏林一处十分偏僻荒凉的公墓内。令人更加吃惊的是他在这座不起眼的墓园内还发现了茨威格、费希特和布莱希特的墓碑。这些欧洲的文化符号们竟然在死后都挤在这样一处狭小的墓园里。我几乎立即在脑海里拼出了文字里描述的画面，并捧着书本长久默然。

  我的默然与余秋雨当时内心的震惊该有几分殊途同归吧。世上声名显赫者能出离上面那几位大师的能有多少？可一旦生命结束，他们的结局又与常人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连一些普通人的“死后待遇”都不如！生前和身后，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巨大的落差啊，恐怕几位大师再复活过来也无法想象吧！

  可默然之后，我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媚俗。黑格尔会在乎死后的待遇吗？茨威格会在乎吗？其他两人会在乎吗？那些离世的人类历史中的巨擘们会在乎吗？他们不会！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最令人艳羡的绝佳归宿。当后人因着他们的思想和文字或惊诧或沉思时，他们的灵魂已经获得了永恒。这是任何豪华的墓园都无法比拟的最高待遇！

2017-11-07于郑州文化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