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独在异乡,敏感警惕的女孩。只身行走江湖,有一点你必须学会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当一个身子啰里啰嗦,名叫吉利吉斯坦的大胖子答应帮助我时,我应该相信自己脊梁骨沁出的寒意。
一路上我操着一口n,l不分的川式英语,孤身一人流浪到一个俄罗斯小镇。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我的朋友都比较神出鬼没——醉汉,扒手,乞丐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多次光临。我的足智多谋和身外之物输了个精光。偷光了也好,成全了我毫无负担,酣畅淋漓地欣赏这座小城。省的我老是时刻提防,警惕每一个和我擦肩而过无辜的路人。现在好了,身无分文和寡淡的东方脸蛋失去了和醉汉,扒手过招的可能性。
“经过我室友的同意,我们允许你在我家借住一晚。如果你愿意的话。”吉利吉斯坦发出友好的邀请,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谢谢。火车票是明晚7点半,我想不会叨扰你们太久。”我乘着一时兴起的勇气推着疲倦到极点的身体,将信将疑尾随他而去。
此时,我全然不知自己会遇见十一。
吉利吉斯坦领我进门,分给我一张独立的小床和一块他自制的大饼。在久未进食和流体的滋润下,我的喉咙和食道犹如风干的标本。再咬一口干燥的大饼,我就会是全世界最窝囊的被害人——被一口大饼送上西天的四川女孩。
但我终于对吉利吉斯坦这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放下警惕和提防,因为我不认为他的憨态可掬对我有攻击力。十一就是现在加入我们的。
他把一大杯清水和辣椒酱推到我眼前。“你最好先喝点水润润食道。要不然一上来吃这种干硬的大饼会要你的命的。”单刀直入的四川话使他的好意锦上添花。我费解自己何时暴露籍贯?难道我美的这么过分吗?十一揭晓了残酷的答案,“我刚开始说英语也n,l不分。”
我在一个完全陌生人的家,出人意料睡地安稳。第二天,我告别并郑重感谢了吉利吉斯坦的雪中送炭,摇着火车南下中国。在火车上,我打开十一临走交给我的信封。里面有一千块和一张带有联系方式的便条:一路平安,到家还钱。
为了感谢十一对我的慷慨解囊,我们有了第二次见面。出于向对方暗自打量,观察,试探,我们确定彼此都是吃变态辣的各中好手。那天辣椒好似成精一般特别上头,重创了两人的中枢神经。一盆火辣的串串香打开了我俩的话匣子。我和十一棋逢对手,见招拆招。他理解我内心的阴暗,我奉陪他的扭曲。我俩隔着一个错落的平行空间。他做过的事,我正在经历。我完成的事,他正在苦恼。
猎奇,刺激,滚烫的热血逆流而上我先走一步,做了逃兵。我在逃避那个在十一眼前全新,旺盛,美好,但又陌生的自我。
如果没有多事的川旅分享会,我和十一不会有第三次见面。川旅分享会定期为成员举办旅行分享会,传播旅游心得体验,分享旅行过程的新鲜事物。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椅上欣赏这些社交男女。他们在觥筹交错下怡然自得的分享,或文明的索取某些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
而我前面坐着一个魁梧,板寸,圆脸的糙汉,脖间的金项链闪闪发光。他丰厚的耳垂不知什么原因上下摇摆。诺大的礼堂里只有我和“黑道大哥”岿然不动地候在软椅上,十分扎眼突出。
他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十一,我大着胆子上前打招呼。等一靠近,我了解他耳垂好动的原因了。手机屏幕上放映着我的童年噩耗——鸭子侦探。
“凶手是那个博士。”
他对我的预判置之不理,反问我:“你怎么在这?”来不及回答他,我就被拉到台上分享旅游新得。我在台上载歌载舞地分享了自己俄罗斯之行的点点滴滴。智斗刁民又被扒手戏耍的插曲,并不影响我对这趟旅行的喜爱。最后,我和十一得到了由川旅分享会奖励的一等奖——全国蜜月游。我们把尴尬的一等奖和一对金婚夫妇的迪士尼一日游对调。
结束分享后,我和十一下馆子去庆祝。路上碰见一个穿戴邋遢,头发结柄,手抱幼子的母亲。开口就是:“孩子一天没吃东西了,求您给20块填填肚子。”但她拒绝了我递给她全新的面包。我吃过太多这种把戏的亏,对她的真诚保持怀疑。“她是骗人的。”我拉着十一大步向前,绕开携子妇人的难缠,在不远处的小馆子点了2份变态辣的牛肉面。
思想斗争不停的十一,丢下一句“她可能在骗我,但万一是真的呢。”打包走一份清汤面回头跑向那对褴褛母子。
这样的十一,让我开始期待和和他的第四次见面。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
我和十一第四次见面是在相亲会上。不,准确的来说我经历的应该是“特种兵面试”。我拿着相亲地址问了3个交警,4名出租车司机,5个当地人去找导航都搜索未果的“小康饭店”。跋山涉水抵达后,我的接待员却是相亲男子的母亲。
在接下来,我上到天文地理宗族健康,下到脑筋急转弯业余爱好回答了个遍,顺利通过若干指标测试。对方一用微笑点头表示满意,我后脊梁的汗就阴冷地渗出来。关键时刻,还是党了我一命。
“姑娘,你是党员吗?”
“阿姨,我的政治面貌只是一名少先队员。”在她撇嘴的那一刻,我幸福地松了一口气。我就是在劫后余生中接到十一的电话。
“你在干么?”
“刚相亲完,你呢?”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怎么一碰见十一,我就得了非说真话的病。
“刚看你相亲完。”十一轻松的回答,让我整个人头皮以下全部瘫痪。我顾不上找十一,反正他肯定会先找到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尽快,把这份沉重的尴尬羞耻找个洞埋进去。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相亲被熟人碰见,特尴尬特羞耻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十一嬉皮笑脸地在我眼前现身时,我特后悔自己在少年宫怎么不学拳击。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压力特大特别焦虑,感觉自己没机会了。”话一出口我就吃惊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和十一好到能开这种玩笑了。而十一喜闻乐见的样子继续和我臭贫。
“差点忘了正事了。”十一脑掌了一记自己的天灵盖,“咱们上次赢的迪士尼票再不用就过期了。要不明天一起去吧。”
我和十一的第五次见面就发生在恐怖的迪士尼乐园。我从小到达唯一坚持的事就是谢绝一切水上活动,高空活动。按照这个标准一筛,我能玩,我敢玩的只剩滑滑梯和碰碰车。而我的体重基本告别儿童滑滑梯,再加上碰碰车会全方面接露我七三分的身材。所以,迪士尼对我而言真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我克服不了恶魔,但更恶的恶魔可以。十一吃定了我爱摊小便宜的恶习。“咱的票值500块,你才玩了100块,那多划不着。走,再来2趟云霄飞车。”
从飞车上爬下来,我整个人完全粘上了十一的臂膀。这趟迪士尼我没玩回本儿,那可不行。我和十一在一头雾水的米奇的见证下拜了把子,算是补上了亏空。
“我拉多,我十一,今日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心协力不离不弃。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晚上,迪士尼的烟花在众目睽睽下灿烂辉煌。而被下了降头的十一表现地比烟花更引人夺目——他向我求婚了。我想起了傍晚我们的结拜仪式,问他“兄弟之间能结婚吗?”
我和十一的第六次见面就是现在。那个身披头纱,正在宣誓的人就是我。“我愿意。”说的时候来不及思索。认真思索了以后。“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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