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那薛坤在生死关头,忽扯了钟婉儿出来,倒让萧乾吃了一惊。于他那面,若不是钟琪儿留情,早同个路人一般。恨她弃了姐姐不顾,一意盗宝,这多年来,只拿她死了。今见薛坤提起,瞧内子面上,勉强留了一隙,耐性子问道:“那畜生,现下在哪儿?”
薛坤听问,战兢兢回道:“只前面不远,土洞里藏着”,“带我去看”,说话间,萧乾拖了死狗相似,拎着薛坤,来到一处崖前。薛坤指道:“到了,就那面崖下。”原是一处荒草掩住的山丘,内里土壑沟渠,泥泞横流,又地势低洼,汪着片片的死鸡烂狗,久之,腐败难当,臭气熏人。
萧乾捏着鼻子,一则厌着腥臭,二则恶着婉儿,朝薛坤摆了摆手,要他自去带了婉儿出来。薛坤唯诺,忙哈腰拨草,不多时,在草丛之中,现了一处地洞来。薛坤唤着婉儿名字,从洞口爬进。不多时,一前一后,打口内钻出两个人,在前的薛坤,从后跟了婉儿。因长时间呆立洞中,脸色惨白,眉目无情。见萧乾时,想哭,却又不敢,低头扯了衣角随在薛坤的身后。
萧乾见她模样,同往昔判若两人,心下吃惊非小,脱口道:“婉儿,可还好么?”“姐夫!”钟婉儿只喊了两个字,便泪如涌泉,匍匐在地,身子不住地颤抖,看样,要哭晕过去。
萧乾再恨,也要看了内子面上,常日里,钟琪儿没短了念叨,“明远,日后再见婉儿时,万不可意气从事。你我都是孤儿,只这一个至亲骨肉,虽有错,却也要看她一个女娃娃,在教中生存的不易。无亲无靠,要存活苟且,怎不就市随行,沆瀣一气?莫说她,就是为妻的,未见你时,也好不得多少。”
萧乾看着婉儿,又想起了与钟琪儿的过往,一时心软,唉叹一声,上前掺了钟婉儿起来,温言宽慰了两句,扶去一旁坐下。
翻回头,再找薛坤,见他贼眉鼠眼,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萧乾笑笑,“你个贼东西,说吧,念你有功,准你捡个死法儿”,薛坤讪笑,“好汉莫同小人计较,想俺鸡贼鼠辈,死在你手,只污了宝剑威名,值不当地!”说着,薛坤陪个笑脸,打怀里掏出一物,“好汉,俺就纳了此宝,权作个赎身当,听说你贤妻染恙,此物最适”,“甚么?”“此宝名唤养身木,擅养离魂之身,长不腐朽,久不溃烂,有疮痂时,即触即好。”“果有此效?”“嘿嘿,自然,自然,噢,这还一个阴罗幛,一并献了你吧,因我魂幡已毁,留没多用,英雄若弃了我时,自必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不可。”
萧乾听得志诚,恶其窝囊,一时腻了,狠踢一脚道:“滚”,语才脱口,那薛坤便得了恩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正这时,一旁还迷糊的婉儿听说,失声道:“姐夫,留他不得!”萧乾不解内情,回身再追,但看疾跑的薛坤,一面跑,一面打怀里展开一物,“既放了我,岂能回头?姓萧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语毕,扯起那物,喊了一声,“疾!”踪影皆无。
萧乾惊讶,不解其故,正要同婉儿问讯,只看一众风风火火地驰来,离老远呢,杌余子差声道:“明远啊,遭了,速回昆仑山,迟则有变。”萧乾失迷,还蒙瞪时,被乔嵩一把扯着,“赶不及了,路上再说。”
列位,究竟生了甚事,搅得人人慌张?一支笔难写两家话,却说,在萧乾去找白荃后,众人一路杀在了山中内堂,从外杀到里,从西杀到东,偏就死活寻不见个洪信洪海山。
好一阵儿划拉,有一个眼尖的弟子发现,在洪信的卧房里,一方砚台生异,似被人挪过。那石桌久不使用,灰尘积满,独砚台光润,奇之后,着力一拧一拔,但听得轰隆隆山体闷响,于屋外现了一处地洞。
众人赶将去,才围上,就见内里一阵儿青烟,腾地蹦出一人,狂吼道:“好个混账小王八羔子,看我不生剁了你!”一看众人,不禁哈哈大笑,“哎呀,我说外面咋叮了咣当地,还寻思改了铁匠铺子呢?哈哈,原是故人到了,怎么说?老三位如此得闲,来我山中做客?”说着,洪信掸了掸尘土,自嘲道:“唉,早知便不把这地牢造地恁般结实,旁的没用,倒拿自家开了张,晦气,晦气!”
洪信自言自语地叨唠,朝杌余子等人拱了拱手,“怠慢了,怠慢了,敢问,今儿咱是演文啊,还是弄武的?”杌余子半天没说话,看洪信冷笑道:“文便怎么讲,武又怎么说?”“文的嘛,我一人斗你们仨儿,武的话,你们仨儿战我一个!”“休讲海口,洪信,且看我一人拿你!”说话间,杌余子撒开了落尘,哗地一阵风起,卷着无边落叶,直扑洪信。
那面,洪信瞅见,微微一笑,看看剑到,望空晃出一锤,直直地与落尘相撞,但听轰地一声,半空中雷鸣电闪,须臾,落尘回旋,锤归本处,任谁也没讨着便宜,却击得周围树木横扫,尘埃满散,好如一个晴空列缺,又似一个平地崩坼,震得小弟兄耳根子生疼,见状,纷纷躲出去老远。一时间,场中仅剩了杌余子、商竹翁、一空大师连同对面的洪信洪海山。
竹翁和一空看杌余子动了手,今番也是同为此来的,齐亮了一十二节竹芒剑与佛光舍利降魔杵。洪信大笑,“好,好,好,得与三圣过招,此生不枉也!”说着,一把扔了八法如意紫金锤,起在高空,挂动风声,由上至下,越晃越大,呼啸着朝三人砸来。三个不怠慢,齐御了宝刃冲顶。四样在空中相接,各仗法力,自挺威能,一时僵持不过,团团铰住,嗡嗡作响。
四人小心,逞法诀,运劲不断。就见场上,锤来剑往,杵剑相协,多一时,高下难判。久了,洪信知劲敌难耐,不愿缠磨,腾空儿又掏了一样法宝,乃是他的本命之器,摩云紫焰刀,见此物:“身量短,巴掌宽,薄薄刃,月儿弯。”周身焰色弥漫,霞气氤氲,才一出世,即铮咛作响,好要进战哩!
洪信朝那刀望了两望,掂了掂道:“今番全仗你脱困救险了,莫负我!”一咬牙,负上劲,亦朝三人攻来。
三人处,原倚着人势,慢慢取了上风,几样法宝,逼得紫金锤势能大低,才抵了落尘,又被竹芒逼迫,好容易绕开,再有宝杵顶胁,左右冲突捭阖,渐已进了溃势。
三人努力,还自暗中庆幸,不期洪信掏了把紫焰刀,一时焰光大盛,激得漫天紫芒,眨眼间,已困了三样宝器,呼呼烧炼不已。饶是宝贝威能,三圣也不愿经此淬炼,一时收了法宝,复又啐了精血,躲着紫焰刀,接头缠斗。如此,三人一下失了风头,争斗时,投鼠忌器,只与锤刀回旋。见势,洪信复激得锤刀加劲,渐竟挽了颓势。
几个回合下来,已搅得杌余子烦恼搓火,狠了心,拼全力引了漫天奔雷同落尘缠拌,齐奔紫焰刀,初碰紫芒,雷焰均盛,场中一下子烈焰飞腾,劈啪之声不绝。焦灼得周围难耐,观敌的众小不得不又跟着躲出去老远。
多一时,胜负未下,各退了法宝出来。竹翁见了,御动一十二节竹芒剑,口中念念有词,喊声“疾!”哗地转动罡风,团团围去,这股罡风,非比寻常,内中风势甚湍,有如钢针匕首相及,常人遇了,瞬时剥得皮骨不剩。洪信就仍挺着紫刀,周身卷起,拿焰托了一个火屏,接住那风,兀地伫立不动,随你刮来扫去,亦不分伯仲。
对峙久了,四人都苦,一面拿下不能,一面走脱不动。看看金乌将沉,疲敝之际,洪信便思量开了,“这些个老东西,论单打独斗,未必差我。所能苦熬至今,无非看着这把紫刀,长了,必不利我,现山中际况不明,还是舍了一面,脱命要紧!”
想着,洪信悄悄从项下拆出一物,拿线系着,一锥一底,颀长,状若兽牙。指间一较力,捏得粉粉碎,旋即召了紫刀,周身凃了碎沫子,重又杀出。这一番不比从前,这紫芒愈厉,内中夹了皂色,灵力倍增,另面的法宝一下失了应对,但挽了时,失色坠空,污损甚重。
三圣慌张,不知所变。杌余子乱中又祭了落魂钟出来,勉强担了一线,与紫烟顶着。好一阵儿,看落魂钟也污了,败绩下来。竹翁容不得肉疼,忙在腰间抻了乾坤一气混元袋,松开口子,来吞那烟,才装了几口,也即扑嗒嗒掉了。
众皆骇然,连洪信亦觉瞠目,心念道:“这邪物,怎生得如此乖戾,若非那畜生预先搁了鸩酒药我,真动开手来,我也难说啊!”想着,洪信发起狠来,“何不趁势剿了他仨儿?”一面抡动紫刀,以上掼下,直直撞来。
一空见势,急撇了手中的降魔杵,才与紫刀相抵,刀磕入杵,看势就要斩断。洪信得意,步步紧逼,孰料,倏地天色巨变,半空中,刚还一团紫雾,于中现了点点红光,而后红云迸射,疾烈地爆开。跟着,罡风四扑,惊天巨动,周遭之人,无不横飞了出去,直撞进了草丛才罢。幸运的,啃着地皮老远,不幸的,被大树拦腰抱着,痛苦不堪。
众皆不明,好一时苏缓过来,揉着还酥麻的耳朵,挈兄携弟,瘸瘸点点地重归了位。再看场上,四人伤重,刀杵遍寻不着。最重的还属洪信,为挺刀势,一时不细,被震得口洽鲜血,胸前模糊一片。
众小掺着三圣围拢。洪信勉颜,眼瞅着功亏一篑,不由心中恼闷,躺那里恨恨道:“唉,天竟绝我!要不是那畜生顺了我的万里追风地理旗,怎好让尔等困住?今番不济矣!”
杌余子挣扎,咳嗽道:“呸,你也配安天命?这面的生灵,不知让你戗害了多少?不便是为了入鼎中原,全你的野心吗?”
洪信听了,未加反驳,略有所思道:“唉,若非当日之野心,也不至害了这般模样!”
众人听了,一时察出不对,斗了这许久工夫儿,就还没问他因何受缚呢?犹疑片刻,杌余子当先问道:“姓洪的,你倒是说说,你山里生了甚事,却把你困了,搞甚么萧墙祸起,好见今日之祸?”
洪信苦笑,眼望了他处,背身道:“还不是薛坤那个孽障,唉,孽缘啊,孽缘!”接着,他道出了一件已藏在山中很久的异事,“许多年前,我山中走来一个怪道,一身腌臜,言语不俗。我一时生奇,便将他留了下来。而后,我两个便经常地盘经论道,指天说地,说过处,他就冲着我笑,‘你也修了这许多年,整日里空空度日,折耗时光,秉持的都是小道小法,有个甚用?不久,还得重堕轮回,再修来路,无聊之至!’我被他说得震动,一时心悸,同他求法,他便问我这山中可有甚么隐地?”
说着,洪信痛苦,拿手指了身后道:“那时,我想在了此间,说起来,倒是薛坤两个先发现的,还在创教之初,他私通了俺家萱儿,俩人为避耳目,做那事时,不意见了此洞。一次,又行苟且,被我一个心腹撞破,即走来告我。初闻,我怒不可遏,当时就要正法了那厮。谁知,自己生的败类无用,苦苦地在我脚边哀求,一时不忍,让他们将错就错,收做个女婿。又看这地儿隐蔽,便辟成个地牢。故而,当怪道问起时,虑及此处,想他行事不羁,必有深意,遂领了进来。”
洪信沉思,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道人走进来,四处摸摸索索,似曾旧识,喑哑计较了半天,一声不吭,我忍不过,便透问道:‘道爷,你看此地如何?可趁尊意否?’那道久不发语,见问,即笑笑说,‘你去那面壁上,着力掌击,内中恐有缘故’,我见他说得笃定,就也不疑,一掌拍破后,即现了一处大洞,积尘散尽,打里掏出一盒,上有符贴封着,看我疑惑,便揭了封皮去看,内里除一个透红的珠子,还有一个封批的雷瓶。他看了,教我说,‘这珠名唤玉霄丹,人用了生津止渴,益寿延年,当真是个稀罕物呢,还在山下时,我便被它吸引,今且与我受用,却传你个尸解之法,何如?’听说,我当时也没甚了了,听有功传,甚为好奇。出了洞,就与他交换了珠子,学了一些法诀精要。后没几日,他要走,苦留不住,寻日去看,已空了多时!”
听此,杌余子道:“那道同你今下被困,可有什么干系?”“唉,干系非常”,洪信倒了口气儿,“那道走后,初时,尚以为自家奇遇,哪晓得,自接了那盒,就在我家中日夜作响。一日,夜,轰地自行破开,我被惊醒,再看时,徒余黑烟一道,袅袅洇散,径不知所踪。反复检看,只见雷瓶破碎,剩了一颗残牙及外面的封批,十分好奇之下,俱收纳了。想着从此了结,谁知,那夜的黑烟里,竟走脱了一道妖魂,更不知何年何月封下的,日后显形,就在我山中缠磨。碍于他妖力强横,抵挡不过。久了,他却也本分,除要我取你山中的九头并蒂莲外,别无他索,我亦无计,只得舍力去你山中为盗!”
杌余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姊妹俩一力同心,只要利用呢?”“那怪纠磨了日久,好容易才捞着,一阵儿欣喜若狂,见仅一颗,心生不满,拿了去后,又逼我不过,一时急了,才被薛坤的巧言哄赚,遣下汤容领人去在云光山中祸乱,为的是,削你羽翼,好拿剩下的。”
洪信自解自嘲,不住地摇头,“事过不久,小女又来我这说起一桩怪事,这薛坤久也不与她同房,但在夜间,即走向不知,也不晓得在哪间快活?我因他从前的底子,疑他生出烟粉之心,负我萱儿,便使人暗中查探,访了几日,去人皆没踪影,生死不知。我疑窦丛生,不好明言,便在一天傍晚,邀了薛坤饮酒,打算亲自探摸根底!”说在这,洪信低头哑口,似有懊悔,不禁思想起了当夜的情境。
却说,那日,薛坤奉邀来见,才摆下酒宴,听洪信笑着嗔问道:“贤婿,自上次一叙,已隔了许远,可有事务缠身?恁久不来看我?”薛坤忙躬身施礼,“不怪爹爹怪罪,小婿之过,这些天里,光顾着山中操练,实恐萧乾等的报复,又不知杌余子那面的心思,不可不细,不可不察啊?”说着,举杯笑对道:“爹爹满饮此杯,权且赎罪了!”
洪信接杯,一口饮尽,即同薛坤一口酒,一口菜,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起了闲话儿。甚久,洪信开口道:“近日,听萱儿说起,你常常夜间努力,但不知在忙些甚么?若有哪些为难遭窄的,不妨说说,莫累坏了自家身子!”
“哈哈”,薛坤听了一阵狂笑,改口道:“老狐狸,到底叫你发现了,咋?几个探子没在,就按捺不住了是么?”“咦?薛坤,你端的放肆!”洪信怒起,才要历责,只觉着胸口闷顶,喘不过气来,一下栽倒于地,吐血不止,惊道:“小子,你酒里做了甚么?”
薛坤离席,全然换了一副嘴脸,“老不死的,这些年里,叫你去拿几颗九头莲,你瞅你个颟顸(mān hān——叶康城注)样子,还能指你做甚?适才,你已身中了我的尸毒,经脉闭塞,经日不可运动,且看我运化了这棵九头莲,替你执掌教位罢,哈哈,哈哈,哈哈哈”,薛坤笑着,扬长而去,待离了房间,即命人押了洪信在地牢,又派人去到房前屋外,满布了重重岗哨。
一面厢再说洪信。按说,以他的功夫,哪个能闭?可偏他一运劲,身子就软瘫得不行,愈用欲烈,不知何故,俨然废人矣!只得在地牢里安听天命,静待毒效失用。
整件事都是薛坤在暗里弄的,众皆不知,只除一人瞒不过,便是他浑家洪萱,久了,她必要往洪信处探看。薛坤防到这手,一日午间,看洪萱不备,从后一掌拍了,登时烟消玉殒,于外只推说身染病疴,须肃寂调理。
薛坤闭了洪信,除了洪萱,又暗里杀了好些忠实的信徒,此外,还有一人要去,便是这教中的乐清,因她掌着四围眼线,耳目众多,恐事有纰漏,被她觑破。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乐清同着白荃别扭,倒先走上门了,薛坤如法炮制,一并也关了乐清,扔在了密室之中。乐清就咋都没想到,薛坤会下此毒手,更费解的是,他早晚与洪信亲密,怎么早不选,晚不选,偏在此关节下手?又用了甚么法儿,连洪信都困了。
诸事妥毕,薛坤才小心地辟了处洞府,安静地运化起那朵九头莲。噫,怎就叫薛坤把持了那朵莲,又做出恁般事来?原来,这薛坤早被人夺舍占魂,徒剩躯壳了。内中便是那逃脱的妖魂,还是他妖力不够,不敢明目。又因他同勐卡山根缘深厚,故控得了洪信一众,拘使着盗莲利用,后嫌洪信窝囊,径要出头自取。
所以要拿住洪信,潜心运化,无非是静观之时,法力不张,恐旁的趁虚而入。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怎么也没算到白荃与乐清勾搭一节,更没算到白荃惹毛了云光山,搞到一众攻山一节,一看时运不济,只得闷声吃瘪,明哲保身。还与白荃争斗时,就险些遭难,倒让寻仇的萧乾救下,再又把他赚了,险脱藩笼。
洪信坚持着说完了经过,又从怀中扯出一个包袱道:“我恐大限在即,人之将死,其言也哀,这是那畜生撞破的封批,你众人看看,可有识得?但能制时,好赖莫叫我山中灭教,多少留个种儿吧!”说着,头一歪,伤重不起。
杌余子看他殁了,鼻哼了一声,历叫道:“留个种儿?还是留个花肥去种罢”,一面从洪信手里拽过封批,瞧了好久,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传阅,独一空见了,一下没了沉稳,失色道:“这是俺祖师亲制的禁咒,怎好在此相见?”“啊?”竹翁见一空的颜色更变,也跟着急道:“一空,你待怎讲?”见问,一空道:“唉,这禁咒我也只知其一,不明其二,盖我家祖上,为困一个魔怪,师兄弟同时殉难,从此后,仰赖的《无量行经》随之轶失,现今,留与我等参详的,不过是个残篇儿断本,称作《小无量行经》的罢了,这咒曾在小经见过,当时已迷破不全,这处就现了全样,怎不是我祖上封的?”
“啊,照此一说,莫不是走脱个厉害角色,快去锁拿薛坤”,话音未落,乔嵩拍着大腿高叫道:“师傅,坏了,我二哥还带着大嫂在咱家呢,薛坤要走,怕是先到咱山里去吧?”“快走,快走。”
众人这才慌张张出来,撞见萧乾,一番顿足捶胸,急往家中赶奔。一路之上,乔嵩又抚慰萧乾道:“我们那日到了云光山,听了二哥介绍,说你粥饭不吃,水米不进,正要去劝,却不见你。又看大嫂尸身不腐,容颜不坏,虽经隔日久,终是有异,师傅以为有救,计较后,便让二哥扶了大嫂的软轿,回去山中歇养。”
萧乾听说,亦喜亦忧,从白荃处已知娇妻寐死,又听安置妥当,此一喜也!万一那薛坤去了昆仑山,坏了娇妻同二弟,此一忧也!这般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步跨了回去。
书中代言,还真让乔嵩给料着了,那薛坤自弄了万里追风地理旗,走得飞快,转瞬就到了昆仑山,知山中空虚,径去摘了九头莲。陆齐瞧见,忙与他在洞外撕打,奈何身负重伤,比之不过,被薛坤一爪抓在身后,毒浸肺腑,眼睁睁看他折了整洞的九头并蒂莲,扬长而去。走时,途经厅堂,见小厮们慌张,晓得内里有事。闯进一看,见停着钟琪儿的粉躯,不期生了狠心,“寐死,寐死,今儿我让你整个闷死!”才要伸手去捂,转念又想,“哼哼,此番出山,正愁没个用的,就先收了你个萧乾吧”,随以指甲掐了钟琪儿一把,灌下好些内劲,狂笑着,敛起大堆的九头莲,复弄了万里追风地理旗,踪行远迄。
多时,众人赶到。陆齐伤重,在床榻上弥留了数日,终未能愈。萧乾呢,守着钟琪儿,虽解了乐清的魂毒,就还被薛坤设计,恨得萧乾牙根痒痒,一时束手,徒之奈何!
这正是:“快寄明章仇和恨,一届生死两世缘”,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大业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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