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梦的故事开始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全靠她妈妈推波助澜。
这个怨气很大的中年女人在李梦一天天长大中渐渐丧失了理性。蛮横、自私、恶毒……我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词语去形容她才最贴切。
我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百货大楼,原来的铺面进行了装修,亮堂、大气,她在柜台后面和一个女顾客说笑,手里数着一沓新旧掺杂的人民币。失去女儿并没有使她感到痛苦,反倒像是丢了包袱,活得更轻松了。
我一直不了解家对李梦是一样什么样的存在,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我似乎明白,李梦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
2、
很多事我并不是经历者,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才探听到一些原委。
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计划生育紧张,李梦是家里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从生下来就不受人待见。初为人母的李梦妈妈还是很疼爱李梦的,后来,有了李梦的弟弟,李梦的爸妈先给李梦的弟弟上了户口,作为双职工,家里只能有一个孩子在户口上,李梦自然而然成了黑户。
那些年日子难过,家家户户都有两三个孩子,为此丢了工作,揭不开锅的家庭大有人在。
李梦家还有孩子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举报了,李梦的妈妈被工作单位开除,家里失去了一半的经济来源,生活陷入了拮据的状态。
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李梦妈妈对李梦的态度变了。
从单位职工一下子沦落为家庭妇女的李梦妈妈不甘心,但又没有办法,平日里总生气,心中的怨气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
李梦妈妈一直觉得是因为李梦她才丢了工作,凡事不管大小,只要生气,就一定要拿李梦来出气。小的时候是挨打,大一点了知道脸面了,李梦妈妈便想尽办法来羞辱她。
李梦来了月经,也给她带来了噩梦。每到那几天,李梦妈妈见到李梦就会阴阳怪气的说,让她死远点,身上的腥味儿太难闻了;要么就说,不要脸的东西,找个婆家嫁人还清净。
小女孩的隐私被拿来调侃,赤裸裸地暴晒在太阳下,自尊心一点点萎缩,最后只得把自己藏在厚厚的盔甲之下。
3、
没人知道李梦的想法,她也不轻易表露。人人都注意她,但没人在意她。她想对这个世界热心,但这世界不要她。
一次机缘巧合,我和李梦溜到新教学楼的顶楼。傍晚的楼顶在夕阳的余光里熠熠生辉,仿佛第三世界的舞台,李梦是这个舞台上唯一的演员,我是她忠实的观众。
她问我,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不上学了,人就自由了。
李梦趴在护栏上,看了我一眼说,离开家,哪里都是自由的。她的脸金灿灿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那是希望的光。
那时候的我还不了解李梦这不着边际的话是什么含义,直到她被饿了三天,在我面前吃下五个馒头,我终于知道,家,对李梦来说,是牢笼般的存在。
4、
我们周遭的人,不过是变了相的催化剂。
升了一个年级以后,班里转学的同学不少,也有挺多几个转进来的。转出去的我可以理解,没几个人受得了老猫的折腾的,但是转进来的,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乏味,非要来老猫这里添添色彩?
不,转进来的几个都是父母管不了,学校没办法的那种学生,家长和学校是寄托了希望在老猫身上的,一年多以后,他们想看到的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其中有个叫王潇的男生。这个叫王潇的,不笑的时候脸上有股子杀气,看起来十分凶狠,笑的时候,十分流气,一股子社会小混混的做派。
他个子挺高,人比较瘦,听说喜欢打架,最喜欢欺负势同学,尤其是女同学。
所以自打他进了这个班,我都是绕着他走。
在他转来没多久后,班里转来一个叫秦毓的女生。老猫对她似乎格外照顾,直接让她当课代表不说,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也总是怪怪的,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翻腾。
她这人怪得很,对女同学都很凶,收作业的时候,不拿正眼看人,问她话和问石头没什么差别。她的脸就像块石头,阴冷冷的。但对男同学不一样,有说有笑的,这时候打情骂俏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正合适。
妖精。班花杨婷婷也这么说过她,但后来她们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5、
秦毓和李梦的矛盾始发于一次课间打闹。秦毓在教室后面被王潇拽着挠痒痒,秦毓有气无力地哼哼,那声音听着让人汗毛能竖起来,内心有什么东西翻涌着。
很多同学嫌恶地看着他们,有几个男同学交头接耳,笑得很诡异。
不知怎么的,秦毓的鞋子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在座位上睡觉的李梦脸上。
李梦被这突然飞来的异物砸的差点跳起来,朦胧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周围,大致了解情况以后,李梦把这只鞋子按照它过来时的路径丢了回去。
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坠落在秦毓的脑门上。我听到杂乱的空气中传递过来的轻微闷响,这一下肯定很痛。
上课铃按时响起,起立的同学们和桌椅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掩盖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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