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才整天都在忙着土改的事,家里的活就全部由张翠英张罗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对张翠英说:“你看我一天忙得都没白天没黑夜的,家里的活一点都沾不上手。”
张翠英笑着说:“土改才是咱村最重要的事,谁让你是农会主任呢!”
“这个土改的活真不是好干的,得罪了地主富农,但为了咱老百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李宝才也要干下去。”
“你不得罪人,谁去得罪?如果大家都当老好人,咱李家窑的老百姓就继续受地主富农剥削下去。”
“是啊!接下来的工作任务还是挺难干的,还好有工作队李队长的领导,再难也要干。”
“家里的事先让我担着,你就一心一意地搞土改。”
听着妻子张翠英的话,李宝才的心里暖暖的,有一个人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他的心里感觉到很踏实。
自从开了李老三的批斗大会,村上的地主和富农都纷纷跑到农会和工作队主动交代问题,承认错误。李老三的头伤养好后,他知道总有一天,农会就会没收他的财产,把能藏起来的浮财埋到地下。
李文汉观察了两天村子里的动静,觉得是时候讨论分果实的事了,他让小张把农会的人叫到学校,问道:“这两天,农会有没有得到新消息?”
李宝才说:“除了地主富农主动找上门来交代问题,再没有其它消息。”
张皮匠眯着一双眼睛,说:“李老三把用的长工都辞退了,还把一年多工钱都给了,过去的欠债既往不咎。不过,听人说,他这两天忙着让家人藏浮财呢!”
王海全说:“听说他的那个护卫队也解散了,各回各家了。”
李文汉说道:“看来李老三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他也难免有侥幸心理,藏点浮财。不过,他的这点小伎俩,绝对不会骗过我们的。”
李宝才说:“队长,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不是应该跟地主富农们清算了?”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跟他们算‘苦账’,这也是个艰苦细致的工作,还得靠你们农户挨家挨户地了解,实实在在地算清这些年来地主富农对老百姓的剥削。”
“这本账一定要让老百姓自己算,只有这样,才会消除他们心中可能存在的不安,理直气壮地接受斗争的果实。”
“是啊!你们现在就着手这项工作。我也知道,快到秋收的季节了,人们都要忙着干农活,你们也要兼顾好秋收与土改,不要把自己家里的事耽误了。”
“队长,我们会处理这些事情的。”
“你们先引导老百姓算账,工作队这边还要考虑分配果实的事情呢!”
听了李文汉的吩咐后,李宝才跟农会的委员就又分头行动,号召大伙算算这些年来给地主干的活,有多少工钱没有领到手。由于大多数村民们白天到地里去干活,农会只有晚上走家串户地做工作。
李老三听到了村里的老百姓算“苦账”的消息,主动找到李文汉说:“雇佣的长工都退了,家里也没有人干活了,要不就把土地连同长在地里的庄稼都分给大家吧!”
李文汉没有想到,李老三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如果地主富农都这样,李家窑的土改工作不过两个月就彻底胜利了。
大约过了10天时间,李宝才把一本厚厚的账本交到了了李文汉的手里,说道:“队长,这就是李家窑的村民们这些年受剥削的总账,你看看。”
李文汉一页一页地看着账本,说:“你们的工作做得很细啊!放着我慢慢看。李老三过来了,他提议把他的土地连同庄稼都分给村民们,你怎么看?”
“李老三真是个老狐狸,他就知道没人给他干活了,还不如做个人情。我估计,只要李老三一带头,其他的地主也会效仿。”
李文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给李宝才让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遮住了他消瘦的脸颊,只听到他说:“账算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他们的所有财产没收回来,重新分配给大家。你说怎么个没收法?”
“如果仅凭农会的几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没收,估计会受到阻力,也许会给现在这么好的形势带来影响。”
“要不成立个村民自卫队,把那些积极分子都组织起来,由农会带领着直接到地主家里去没收,这样行吗?”
李宝才猛吸了两口烟,停顿了一会,说:“组织个自卫队简单,曾经跟我干过的游击队成员都在,把他们发动起来就很好!只是,冲进地主家里没收财产,恐怕不太好,这不就跟日本鬼子进村了一样吗?”
“你说的很好,咱们不能明大明地去抢劫。要不先让他们主动上交家里的土地,牲畜以及其它财产等等,如果还有人顽固不化,只要带着自卫队去强行没收,你说这样行吗?”
“还是队长你有头脑,这样干更稳当。”
李宝才按照李文汉的旨意,通知村上的地主富农主动上交自家的土地,牲畜以及其它财产。李老三第一个站出来,把自己的土地连同庄稼、牲畜、农具,甚至衣物都交给了工作队。其他地主看着李老三的行动,也不敢怠慢,忍疼割爱地将家里的财产也老老实实地交了出来。
农会立即登名造册,并根据村民们的家庭人口,贫困程度,又把贫雇农分成了五等,按照缺什么分什么的原则,将地主富农交来的财产全部分配给了村民们。村民们获得了土地,分得了地主的财产,在农会的带领下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
第一轮分配结束后,李宝才又带着自卫队到地主富农家,让他们继续交待藏起来的浮财。李老三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头上的伤疤结痂还没有脱落。看见李宝才一伙进了门,连忙起身迎上来,说:“李主任,请进屋坐坐。”
李宝才说:“听群众反映,你家里还私藏了浮财,你若老实交代,拿出来就不处理你;若是不老实,等我们搜出了就不好了。”
“李主任,真的没有了,全部交代了。”
李宝才故意问道:“真的没有了吗?你家屋后菜园子里埋着的是什么东西?”
李老三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道:“有,有,我现在就带你去挖。”
“还有吗?”
“磨坊墙角里也有,地窖里也有……”李老三带着自卫队,把埋在地下的浮财一件一件地挖了出来。一不做二不休,李宝才带着自卫队对其他地主富农都进行了一次清查,把他们藏起来的财产都搜查出来,全部分给了村民。至此,李家窑的地主土豪全部被打倒了,老百姓翻身做了主人。
九月的一个清晨,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黄土高原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味道,今天李文汉和他的工作队要赶回县里去,张皮匠的赶着的那挂胶皮轱辘大车停在学校门口,李宝才和农会委员早早地就来到学校,帮着他们忙着收拾东西。不一会,村民们都自发地来到了学校门口,等待着给工作队送行。
李文汉带着工作队走出了校门,他和乡亲们一一握手告别。乡亲们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久久都舍不得松开,一个个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李文汉和工作队的人登上马车,马车缓缓地在细雨中走开,乡亲们失声痛哭,直到马车消失在那片薄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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