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34)

一溜小跑，九个孩子已经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林木之中。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前面一阵，他们害怕大人追来，不敢放慢脚步。出寨子，上山坡那段，简直是手脚并用。阳荣尽管每天练着拳脚，但真遇到这种“实战演习”，也是气喘吁吁。

刚钻进一片茂密的树林，阳荣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汗，环顾着四周问道:“大伟，我们还要走多远？”

大伟平时在班里学习不咋滴，在阳荣面前没占过上风。现在阳荣这个“万事通”还要请教自己问题，心里禁不住一阵自豪。他得意洋洋地答道:“荣哥，这才刚进山，里面深着呢！”说完，目不转睛地瞅着阳荣的表情，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快感。

过了两分钟，大伟换了副关切的表情，他对阳荣说:“荣哥，山里菌子多了去，回头煮了吃，味道鲜美得很。”

阳荣一听要采蘑菇，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眼睛一亮，手撑着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英子和槐花也笑着哄他道:“阳荣，要是运气好，我们还可以抓上山鸡和野兔呢！”阳荣的嘴咧得像个大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英子的弟弟小海和刘大虎的儿子冬生春生并排跟在后面。槐花的妹妹小梅紧紧牵着姐姐的手，就怕掉队。一路翻山越岭，跨山谷趟溪水，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到了西边的长岭山脉。

这一带是哀牢山景色最美的一段。站在高处放眼望去，群山逶迤，峰峦叠嶂。郁郁葱葱的松树、柏树、云杉、樟树和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眼前就是山的海洋，树的世界。“呼啦啦”一群鸟斜斜地从山际间掠过，就像渔翁撒下的一片渔网，轻轻地落下，随后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袅袅的烟雾之中。

阳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李白的七言绝句《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他在心里默诵回味着诗歌的韵味，感觉到和眼前的景色再融洽不过。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彩云之南真正是别有洞天啊。

他正诗情在胸臆间激荡，忽然有人拽他的衣袖，低头一看是小梅。她采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用草杆扎在一起，正递给他。小梅自己头上也戴着一个鲜花编织的花环，她的眼睛似明亮的星辰，胖嘟嘟的白皙小脸上，两个酒窝淌着甜甜的微笑。

阳荣开心地接过那把花，一股浓郁的馨香扑鼻而来。他宠溺地拍了下小梅的脑袋，大声笑着说:“谢谢梅梅哦!”小梅笑咪咪地就又跑到了姐姐槐花的身边。阳荣这才发现他们几个人已经拨开地上厚厚的松树叶在寻蘑菇了。

小胖站在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下，兴奋地喊着阳荣:“荣哥，快来。”阳荣箭步如飞地跑过去一看。眼前一亮，一丛雪白的蘑菇，像朵怒放的牡丹，内里有淡淡的黑晕，正静悄悄地绽放在面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惊讶得喘不过气来，这和他想象中的蘑菇太不一样了。小胖蹲在他旁边，用见多识广的口气告诉他道:“它叫干巴菌，不但外形美观，而且味道鲜美无比。”说完，他让阳荣小心翼翼地铲下，放入背篓里。阳荣是真正地体验了一把采蘑菇的乐趣。没多久，又在一层厚厚的松针下面采到了粉粉的红羊干菌和丰腴的白羊干菌。

阳荣简直是喜不自胜了。如果说一进山时的漫山遍野的野花，目不暇接的野果，叮咚铮琮的山泉，雾气朦胧的山谷翠峰带给他的是惊喜，那么现在时不时地现身的各种菌子真让他觉得进入了童话的世界。

他也顾不上矜持斯文了，沾满泥土的双手揩完汗后，在脸上留下了几道黑乎乎的手印，像画了迷彩妆的森林特警。他不亦乐乎地捡拾着那些大自然的馈赠。

临近正午，几个小家伙已经饥肠辘辘了。于是找了块开阔的平地，把一个小铁锅架在几块石头上，准备野炊了。

大伙把战利品倒在溪水边的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挑选拣择一番，清洗下锅。阳荣又认识了鸡枞花菌，非常美观，像天女散花，被告知它的味道最美，营养价值最高。

这顿饭吃得是痛快淋漓。英子和槐花带来了盐和辣椒，冬生、大伟、小胖还带了过年的糍粑和腊肉。几个小家伙吃得是满嘴流油，唇齿生香。

喂饱肚皮后，都躺到一棵大榕树下的草甸上神吹一阵，商量好下午分组行动，黄昏前集合。

接下来可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