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暧昧的灯光下，觥筹交错，耳边尽是推杯换盏的吆喝，混合着恋人的温柔对视、肩头朋友的手掌落下的声音。
“谁说我净喝酒了？”邝诚从来不拿夏炎当外人，两个人从小就是同学，即便后来各自搬去了不同的小区，却几乎一直都是在一个班。
“你和你爸吵架了？不应该啊，你们父子两个哪里有那么多话？”
夏炎仰起脖子也灌了一杯。无论别人桌上的酒杯碰得多么响，靠窗的两个人始终都是自己喝自己的，谁也不去劝谁多喝一点。
邝诚摇摇头，否定地哂笑着：“我跟我爸有什么好吵的，两个老男人而已。”
他侧头看向窗外，结伴的两个人刚好从自己面前走过，两个背影过去之后，红灯就变成了绿色的小人。
“夏炎，你爸和你妈吵架吗？”
夏炎看看他看的窗外，什么变化都没有，北方的小县城，一如既往地冷清，街上并没有大城市夜空下的繁华，不过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有时候也会闹得不可开交，烦死了。”
夏炎说完才发觉自己应该小心翼翼的，他也沉默了数秒：“你爸爸要结婚？”
说完他就后悔了，夏炎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自己在邝诚面前提这种事情。他偷偷瞟了一眼邝诚的漠然，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连晃脑袋都那么漫不经心。夏炎低头呷了一口有些苦味的啤酒，不再说什么。他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含蓄委婉的表达方式。
“你对前几天的雪念念不忘？”
邝诚没有搭理他，伸手夹起来一片卷曲的肉片放进了嘴里。夏炎以为他没有听懂，就又试探地补了一句：“我是说那天你们班拍照片的事。”
邝诚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夏炎注视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这种事你何必跟我也遮遮掩掩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经历。别忘了，咱俩可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
邝诚似乎终于放开了一些：“可是我爸说，像我妈那样的事情，也许会在他身上重演。还有，我知道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夏炎有些疑惑：“难道他……算了，他的事情我就不去打听那么多了。你是不是有点相信你爸说的重演？”
邝诚似乎找到了一点胃口，开始不停地伸筷子去夹烤熟的肉，也有可能是，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
“你是害怕他说不定哪一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你还不如从现在起就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就算他暂时不能接受，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他明天可能就会……怎么跟你说呢，‘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炎的话明显暴露了邝诚的小心思，即便身边的人并不知情，却还是会有人好奇地侧耳听一听，再做一点无伤大雅的揣测，然后谈笑风生。夏炎认真地看着邝诚，他小心地转过头去看周围人的反应。夏炎有些想笑，这个平日里比自己还要坚毅的人，原来也会在某些时候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忧愁。
“我还以为你这么些年下来，早就成了机器了。现在看来，你果然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难道你以为家里的我才是真实的，而我在外面的阳光自信全都是装的？”
“是。曾经我还真的这么认为，不过现在不了。讲真，如果待会儿回去的路上你碰到他，你会怎么做？”
邝诚的兴奋稍稍被冲淡了一些：“不会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睡着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既然你相信你爸的直觉，那么也许他此刻还在那条街道边被冻得瑟瑟发抖也说不定。”夏炎看着邝诚把筷子撂下，皱着眉掏出来手机，点了几个数字，略微迟疑之后，还是点了锁屏。
“算了，还是希望他已经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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