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6月8号,4年前的今天,下午5点,铃声响起,我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写满考试注意事项的黑板。监考老师收走最后一张答题卡后,宣布说:可以走了。
窗外的天空阴阴着,我穿的蓝色校服格外扎眼,走出那个校门,暗示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再会想起,都过去了,就这样吧,结束了。
没有哭泣,没有惊喜,没有放纵,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满心空虚。
同是6月8号,4年后的今天,下午5点,我默默地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给即将挥别的工位拍了照,和同事们说最后一句“我先走啦”,刷卡下班,结束了这半年朝五晚九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看北京西三环的夜景,首师大,中央电视塔,威尼斯夜总会,熟悉的教学楼,偶尔通行无阻,偶尔且行且停,每一次的俯首和仰望都是一场梦。
我总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人带着耳机刷着单词,想着未来毫无归属感的日子,虽然自打高三转学后就明白,未来的人生一定会在北京这个造梦厂度过,但始终对这个城市缺少信任,因为漂泊了太多做梦的人。
4年前估分报志愿的时候,我说不想做老师,不想学经济,我想做记者,我想学中文,但“留在北京”四个字并未深深刻在我的人生轨迹上,而父母的建议我也不愿忤逆,最终采取了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冲刺我想去的广院,考不上用现在的学校保底。
老师问了我一A和一B填的是哪两个学校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冲一冲吧。
于是,我和广院擦肩而过。
那时我以为,奇迹会侥幸发生在我的身上,即使数学考得很好,引以为傲的语文考得很糟。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是故作镇定的发了一条空间说说,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学,不久下面就评论了很多“恭喜”“好厉害”之类的话。
然而那个晚上,我和爸妈吵了架,复读的想法挥之不去,我自己躲在被子里哭到睡着。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未能得偿所愿的滋味。
而如今,一切忙碌还在继续。毕业也成了一趟不欢而散的过山车,或兴奋或恐惧地坐上系有安全带的座椅,面临着对不可知的洒脱和对失重感的恐惧。
第一次进宿舍的时候,不知道之后会和她们发生争吵和不快,不知道之后会给脱单的她们拍一组组情侣毕业照片,不知道之后会和她们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人生选择。
第一次做班级自我介绍的时候,才发现有个老乡可以关系很好,才发现有个组织可以让我带他们一起做团支部展示还拿了最佳,才知道最佳工作拍档可以互帮互助,才知道即使凝聚力不强,最后也能和气散场。
第一次参加学生组织的时候,原来技能点可以这样解锁,原来前后辈的关系可以这样相处,原来出现的问题都不叫问题,约饭刷夜就可以解决一切。
还有很多这样的第一次可以写,但最重要的,是第一次学会做了自己。
大一大二时我认为自己所向披靡,期许可以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走完中国所有省份,如今却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为了挣旅费,我做了各种各样的兼职,水吧小时工,咖啡厅店员,家教老师,学校代课老师,创业社区助手,那样的生活在我看来确实自由且充实。
而大二结束后,我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工作,自己的技能究竟能不能养活自己,于是开始进电台实习,去台湾交换,跑广院蹭课,和学妹拍纪录片,尝试着一切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了一些小成果,也渐渐陷入了自我陶醉的漩涡。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哪怕做得一个小手术都没有敲响我神经中的警钟,直到我开始了规律性的朝五晚九的工作,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节奏,毫无波澜和激情渐失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传媒”两个字,或者是那个梦里的自己绑架了。
离开报社我便投入了互联网公司的怀抱,像所有北漂的人一样,和同学合租在一间卧室,每天一觉醒来便脚步匆匆,夜到深处才卧床而眠,周而复始。
生性自由的人本就惧怕习惯的力量,却在服从中进行着最后的反抗。这期间我拒绝了大厂的邀约,害怕重复性的工作麻痹了活泛的思路,自己尚还有任性的余地;开始了新的备考过程,让规律的24小时即使无聊也不可毫无价值;培养了新的爱好,发现了原来没察觉的看世界的视角。
当然,这个自我发现的过程很痛苦,既要对自己的选择有所承担,也要在不断追逐时间的过程里自我解构、摧毁、否定,最后将破碎的现实拼凑成那个理想的世界。
上班时我经常会听一些电台节目来缓解压力,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许多身在一个城市却阅历颇丰的人生故事,给小小的办公桌带来稍许宽广的空间。
原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迷宫中自卑或自信地往前走,没有人会知道终点,但起码这一刻,不想回头。
也许选择离开是一次逃亡,是一场迂回前进的撤退,但平淡无所顾忌的洒脱是由背后负重的人撑起的阴凉,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宁愿再卑微一点对待这个世界,一点点堆砌起那个自己的城堡。
因此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不敢肯定,但模糊地了解了,我想去做的还有很多。不曾后悔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不曾愧对逐渐消失的每一分钟。在北京这个巨大的万花筒,每个人都会臆想惊天动地,我也曾是其中一个,未来也不会离开。哪怕天真如斯,也算轻狂不错。
大学4年,或需要一个长篇大论的总结,或需要一句轻描淡写的怀念,不赊不欠,确是如此。所幸,我承认这20多年来,还是一直过着非常顺遂的生活,哪怕是些许不畅,也能消解飞快。
愿我们未来可期,依然任性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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