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思念

阔别经年后的聊天，就像初尝酒香多年后的余味，不在舌尖上，而在胃里。甜腻，像小溪潺流，一流就流进心里。闷闷的。 又出不去。只好烂醉在那方小地。

等它酝酿成香，满逸到扑鼻，我啊，就从头到尾的，都是你的影。眼泉中是思你的水，举手投足间是念你的影，以至我望向对街那条小巷里伫立的小哥时，都是心思平静。

自古思念最是磨人。也不知是谁第一次尝了思念的味，自己苦了且不提，还把感受尽揉成心心相接的词。我这人如今偏偏喜好看颜，看着思念这动人的字眼，都情不自禁心颤三分。何况每每看它，总能望见你的神情，却不知那神情如今是否还和那张脸相适，一来二去的反差和感伤，倒使思念更甚了。

然而思念总该是个过去的词，就不宜用现在的时分去度量它。就算山海相隔，路途遥遥，我的那段恨不得扯碎了扔进热锅里的思念，还是想借这年复一年的文字，传到到我触碰不到的海边。就像我总笑前年那上高校的梦想，信誓旦旦，满心渴望，最终残局难收，徒增笑柄。

念最可恨在它只能存在意识流，尽管它如蜜一样腻得我心痒难耐，像那挠心挠肺的火焰在心里扑腾，把整颗心都烧的七零八落，我也没法取出来做成一块一块的糕点，堆叠成满汉全席的大宴，邀请你来坐一坐，尝一尝我的思念有几分酸苦，几分甜念，又有多少无奈的微微寒凉。

所以只能让它疯狂生长，把整颗心都占满。人们常说遇事咬咬牙便过去了。到底是咬牙给了他们忍受更多苦痛的力量，还是只外面看上去利落勇敢了几分呢 ？咬牙都扛不住这重量的话，该不该打碎了牙和血吞，自尝思念的苦果？因为心理学家常常挂嘴边的自私的人性，我便突悟到，这自私的人性窃笑着筹谋已久酝酿出的苦果，自己尝了且不算，还非得邀请思念的对象同来尝尝，似乎才不至白忙活许久。所以终究是不成的。我没法千里寄干果，穷且是一方面，自己还怕落了笑柄，遭人耻笑这般现代不容的痴情，何况自己还厌弃着这样的执着。深情与尊严矛盾时，你选哪一个？没有答案的。选了深情则人最基本的生存要求不在，甚至你已不配为人；选了尊严，深情又深在何处？

再则，若我真有这化虚幻为实物的能力，早已取出千千万万杯心头的佳酿，自个儿解决了这愈存愈多的酒坛。何须再反复说这些无意义的言语，作为你深存我心的证据。

思念该是最虚无，最无用，最磨人的那一坛酒。一旦你兴起碰了它，一杯无味，引你深尝，两杯又嫌太多，怕苦味太醇，失 了原先的趣味。于是在一杯半前止嘴，偏偏前进后退都不对。怒意一上，索性饮尽这酒坛的陈酿，最后满面红光，眼神迷醉不醒，泪雨不下，偏偏心如火烧，比刀割痛的绵长深邃。

可如今，我不饮酒，不想你。只一遍又一遍，亲自把自己溺进了酒坛，寻找你的幻影。抓住的，似有似无的，都早已不在了的啊。想抬头饮饮新鲜空气，偏偏扯不动这身，全身淋落，带着苦酿的沉重，拖着满身的疲惫，在酒坛中就此沉沦。

你是感受不到，抑或刻意忽视了的。我竟不知这酒还有隐身术般的现代功效。扯扯嘴角。

所以说思念最是没用。

你是早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