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当然如果一味的赞扬所有德国食品都符合口味也是不符合事实的。德国食物口味偏重,很多火腿即使用我老家北方的观点来看,也属于“打翻了咸盐罐”的。尤其可气的是碱水面包上也洒满了海盐,大粒的粗糙海盐配上考验牙口的面包,每次吃到的时候我都在默默地腹诽难道这都是来自德意志牙医的阴谋?更不要提巴伐利亚大猪肘了,最开始我还没有意识到德国人称的“脆皮”是何等的堪比防弹衣般地坚固,毕竟实验室中国人最常去的那家小餐厅充满了只会喝酒、牙口不好的日耳曼老头。我第一次在这家小酒馆品尝德式肘子的时候还以为不过如是,也很软烂的嘛,但现实很快给我一个暴击。德国导师请我们吃饭,地点在我们那个小镇最好的餐厅。结果呢,就是连皮都咬不动的德国肘子让我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虽然平时总是自嘲鬓毛已星,毕竟是酸腐文人的矫情。但“连肘子皮都咬不动”的事实,让我有一种顿悟了廉颇老矣的共情。原来古人“吃肉”还是尚显年轻的体现,原来老将军在使者面前努力吃肉是蕴含了多大的苦楚和深意。而这种突如其来的灵透,则像天灵窍间忽灌甘露,有种冥冥中与古人心灵相通的感喟和乐趣。
不提古人了,还是讲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羹肴吧。
德国与东北纬度相近,物产气候也颇为相近,自然菜式也有暗中巧合之处。东北有用白菜腌积的酸菜特产,自然德国也有,只不过原料用的是当地的卷心菜,有绿有紫,绿色正常偏酸,紫色腌菜偏甜。超市通常不售卖散装酸菜,取而代之的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酸菜罐头,伴随而来搭配售卖的还有酸黄瓜罐头和手指胡萝卜罐头。我每次去超市大批量采购的时候都会拎一些回去。酸菜炖排骨,酸黄瓜切片做早餐三明治,手指胡萝卜沙拉备用。端的是物尽其用,极妙极妙。因为德式酸菜腌的时候会加糖或蜂蜜,因此无论炖煮,总有一种幽幽的甜味在期间。这让我熟悉亲切的家乡菜式也染上了一丝异国风情,这便带出了许多难以言表的心情。或许应该是复杂的,熟悉的家乡菜在异国他乡也变得陌生了起来;或许也应该是欣慰的,无论怎样,毕竟是家乡最熟悉最亲切的味道。这大概就是每每下笔,却无从说起的复杂感觉吧。
大略曾经是恨的,之后却变成爱过,最后成为回忆和怀念。
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