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汪曾祺老先生回忆在云南的日子。
在云南住过七年,几乎就是在昆明住了七年,回想起来只觉得是天地一瞬间。而在西南联大接受的影响最深。
日寇侵华,北大,清华,南开被迫南迁,组成“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这个战时临时大学,却产生天才,是一所影响深远,空前绝后的大学。学生们从全国各地通过陆路与海路涌向昆明,有的学生挑着行李,从家乡河南徒步而来,有一位学生在西康买了一头毛驴,一路骑到昆明。他们有的是来寻找真理,寻找智慧,也有的人没有明确目的,糊里糊涂。
学校的宿舍是土墙草顶,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有的同学四年不曾挪窝,有的占了床位没来住,有的不是这个大学的却住在这里,不去上课而天天趴在木箱上写小说。有的同学天天在一起,乐数晨夕,堪称知己;而有的同学同处一室,却老死不相往来。几乎不认识彼此。
大图书馆每月初举行一次“国民精神总动员大会”,梅贻琦讲话次数最多,梅先生清瘦严肃,但讲话偶尔很幽默。
斯是陋室,却培养了许多优秀的人才。
联大师生破衣烂衫,闻一多先生曾经穿了一件亲戚送的灰色夹袍,式样过时;朱自清先生的大衣破的不能再穿,就买了一件云南赶马人穿的深蓝氆氇披在身上,远看像一个侠客。虽是如此,却每天孜孜不倦做学问,真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种精神,汪老说:“人天可感”。
初到昆明,尚有余钱,每天星期天就出去吃馆子,汽锅鸡,过桥米线,过油肘子,锅贴乌鱼,油淋鸡,铁锅蛋等等,把昆明的馆子吃了个遍。待到钱用完之后,就在米线店吃米线。最后连吃米线的钱都没有了的时候,就老实去吃学校大食堂的伙食。一位郑姓同学告诉同学:饭后不可张嘴---恐怕飞出只鸟来!幽默的表达出学校了伙食之无味。
云南人对联大学生很好,联大师生也为云南做了些有益的事情,地质系师生完成的《云南矿产普查报告》。生物系师生写出了《中国植物志。云南卷》。等等
最普遍的影响是在教育方面。联大学生兼课的很多,就连闻一多先生都在中学里教过国文。昆明的学生接受了民主思想,呼吸到了独立思考,学术自由的空气。这是精神方面的东西,是一种气质,一种格调,难于确指,但这种影响确实存在,如云如水,水流云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