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了,沙发脚上还弥漫着“三七”磨蹭上的浓烈气味,一点儿也不好闻。但这几天,我还不急于清除。
时间会冲淡一切,又何必在乎多这几天?就让它不时飘进鼻腔,反复提醒我你们曾经真实的存在。
邻居男主人左手提着“solo“,右手扛着“三七”,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我朝他们挥手,“solo”,再见!透过笼子的栅栏,我看见“solo“在挣扎。
知道邻居要搬家,只是一直不清楚具体哪一天。
大件及重要的东西都运走了,一些零碎留着最后收拾。猫猫平时散养惯了,四处溜达,邻居怕到时候不好找,最后几天关在屋里没放出来。
女儿放假回来的第二天上午,“solo”神奇地出现在我的台阶上。难道是这几天我的喃喃自语起作用了,“solo”是来做最后的道别?
我飞奔下楼,冲着正在做事的老公说,“solo”来了,“solo”来了!打开门,它不似平时轻卷我的脚脖子,也不喵喵地叫唤,只是缓缓地进来了。
老公和女儿围着它,充满了欣喜。“solo”果然没有食言,最后一天终究来了。
我从冰箱拿出最后一小块鸡脯肉,切成薄片,开水汆熟,放在食碟上。分量比平时多一些,“solo”很快就吃完了。餐后依旧是一小杯原味酸奶,“solo”吧唧吧唧舔得有滋有味。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宽厚的脑门,感受最后一次温柔。
“solo”走出大门,走出院门,又去巡视它的自由国度了。
正吃着午饭,邻居男主人抱着“三七”来敲门,说他们在做最后的扫尾,麻烦我们暂时收留一下,晚一点儿来接。
“三七”与“solo“完全不同。“solo“,五岁,中年成熟,绝育,“三七”一岁多,是一只雄性十足的小公猫。品种,毛色,相貌,性格迥异。
其实“三七”也偶尔来我家窜门,就是我前面文章中所说的深夜叩头的“兄弟”。因为“solo“已经捷足先登,而且乖巧憨萌,我只想独宠它一个,所以“三七”我很少让它进屋。更加之近期生病,一身狐臭,搬家前貌似好多了,但还是远不及“solo”干净卫生。所以我们的结论是,“三七”应该是狐狸后裔!
“三七”进屋后就猫行虎步,到处巡视,芒花一般的尾巴高挺,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君主驾临。新鲜片刻后就喵声迭起,声音比“solo”雄壮多了。“solo”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可以在我的屋里一直呆着,不急不躁,只在兴奋的时候飞奔跳跃,前后扑蹿,那是为了消食做的健身运动。
怕“三七”烦躁不能久呆,有负邻居的嘱托,所以我想拿点食物稳住它。最后一块鸡胸肉已经被“solo”吃了,还好前几天买了一些小鱼干,虽然“solo”不屑,但是“三七”一向不挑食,也许喜欢呢!
把四条小鱼干剪成短短一截,放在碟子里。“喵”,“三七”抬起头,仿佛对我说,都没尝出个味儿来就没有啦!
我重新剪了六条,顷刻又吃光了。“三七”看着我,淡蓝色的眼睛都在说话,再给一点,这回我一定细细品味!
又给了四条,照单全收。早餐还剩下半个玉米,我掰了几颗玉米粒,试一试我们常吃的食物“三七”是否接受。
它闻了闻,舔了一下,就不动了。哎呀,不吃哦!
我不死心,又敲了敲碟子,指指玉米粒。“三七”转过头,尝试性地用舌头舔进一颗,慢慢咀嚼,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把剩下的几颗都装进肚子里了。咿呀,它吃哦!我们又欢呼起来。
多掰了一些玉米粒给“三七”,它饶有兴趣一颗一颗地消灭,随着数量的减少,“三七”的速度也放缓了。碟子里最后还剩了一些。倒上一小杯酸奶,这是“solo”的基本待遇,“三七”也一视同仁好了。
吃饱的“三七”松散下来,把身子盘成一圈,蜷在我们一家三口的鞋子中间,安静地躺着。
趴了十来分钟以后,“三七”穿过客厅,直接一步跨上“solo”的专用卧榻,头朝外躺下了。
女儿睡觉了,老公出门办事去了,我坐在沙发上看书。
在我瞌睡之间,突然,“三七”快步走向落地窗,把脸贴在玻璃上,原来“solo”趴在外面,正与“三七”四眼相对。
我打开门,“solo”抬头,用黄澄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步态迟缓。它先在门边一阵猛嗅,反反复复,然后蹲在饭桌下。我赶紧把洗手间门前的碟子敲了敲,“solo”小跑着过来,围着碟子闻了一圈,又把头缩回去。有了“三七”的气味,最喜欢的酸奶都失去了吸引力。
我让“solo”去自己的小窝睡觉,怕它嫌弃有味,特意把浴巾翻了一面,没等“solo”靠近,“三七”立刻从地垫上噌的跃起,先人一步霸上小窝。
“solo”只好转身走开,它又闻闻地垫,“三七”以为它要占地垫,又赶紧从小窝上下来。
“solo”低头走来走去,闻闻这里,嗅嗅那里,回旋往复,只好再次趴在地上。它看看我,瞅瞅“三七”,再望望如此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三七”才来半天,“solo”就感觉到这里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独享,到处都是“三七”新增加的体味,曾经自己的小窝,几张无数次抓扒,卷盖身体的地垫,沙发脚,门柱,厨房……深深体会到自己的地盘被彻底攻陷,仿佛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solo”眼神黯淡,默默无声地走向大门。我知道它不愿久留,一开门,“solo”就不回头地走了。
家里只剩下“三七”了。愈加张扬明显的体味,在宣告它的成功入驻。都是邻居家的猫,凭什么只有“solo”可以登堂入室,享受荣宠?我“三七”相貌堂堂,一表“猫”才,没理由不招人喜欢。哼,今天我也做到了!“三七”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这洋洋自得的神情。
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安稳地躺在“solo”的卧榻之上闭目养神了,“三七”很快就睡着了。
下午四点左右,“三七”醒了,到处走走蹭蹭,在我面前叫唤,还把屁股对着我。“三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副焦灼不安的样子。不知道拿它怎么办,只能像以前对“solo”一样,摸摸它的头,抓抓它的下巴窝窝,它也一样眯起双眼,伸长脖子,一副享受的样子。轻抚它的背,它也会就地打滚,只是周身气味确实不太好闻。
我继续坐上沙发,看我的书好了。让“三七”自己呆着吧。
看了不到两面书,我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三七”把头探进垃圾桶,正埋头苦干,还真被它提溜出一个中午的油焖虾头,这些虾都是我在超市逐个挑选的,膏肥肉美,用新的方法烹饪,味道特别好。
“三七”对这个加了朝天椒调味的虾头又爱又恨,它在地上又抓又舔,一甩抖进了墙角,摸扒半天才捣鼓出来。顾不上虾须扎嘴,管不了辣椒刺激,吃不上才是最大的遗憾,“三七”把整个虾头包进了嘴里,也不见辣得上蹿下跳,看来确如主人所言是久经考验。
又安宁了片刻,厨房里啪啪有声。“三七”正在和一条鲮鱼干奋力拼搏。
怕刚买的鱼干不能久存发霉变质,前几天趁着阳光猛烈,空气干燥,拿出来暴晒了两天,正是又干又硬的时候。“三七”无比努力执着的样子,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我就不相信征服不了一条咸鱼!”
厨房里,各种鱼干不少,就放在地面纸箱里的就有硬鳞灯小鱼干,鲮鱼干、墨鱼干。只有鲮鱼干因为比较多,不好用袋子装,所以暂时敞开着直接放在纸箱里。“solo”有时也会到厨房的这个角落转转,但仅仅停留在闻一闻的地步,舔都不会舔一下。
翻来覆去,都不见啃下一口,我从“三七”嘴里拿走鲮鱼干,用厨房剪刀剪了一小条,扔在地上,“三七”头都不抬就吃了。剪刀钝了,剪起来费劲,“三七”等不及,前腿直立,眼巴巴地看着我叫,又剪了几小条,一下子就吃掉了四分之一个,怕把它撑坏,没敢再给它吃,毕竟中午还吃了那么多东西。
吃饱喝足,“三七”自觉地回床上睡觉去了。
两个小时后,邻居还没有过来,“三七”已经明显不耐烦了,它嗷嗷地叫着,趴着窗户,眼睛望着窗外。它转头看我,想让我放它出去,好像我是黑心的巫婆,囚禁了可爱美丽的公主。“三七”扒着门框,试图自己把门拉开,又趴在地上,朝门底缝隙张望,看看主人来了没有,听一听是否有主人熟悉的脚步。焦躁的叫唤一声接一声,弄得我也着急起来。
还好,在“三七”的焦躁不安,来回往复的蹿跳中,在“三七”彻底失去耐性之前,邻居过来了。
最后走的时候,“solo”是用笼子提着的,“三七”是用纸箱装着的。
现在看不见了,连“三七”的臭味都变成了一种想念,“solo”与“三七”彼此对照着,就越加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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