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天来反反覆覆翻阅童话《小王子》的我,不觉沉浸于剧情之中。每每经过附近的一片花园,都会扭头凝视一朵朵在四月的春光照耀下挺立的玫瑰。那高昂起红润脸蛋的模样,迎着风娇弱地轻摆身段的姿态,像极了《小王子》中那朵美丽而傲娇的玫瑰花。即使在今天,薄寒的细雨像面纱蒙上她的脸,她依然笑靥如故。可是,小王子与他的玫瑰花最终团圆了吗?
不禁抬头仰望夜空,没有一粒星星镶嵌在黑蓝色的天幕。浩瀚无垠的天宇里,小王子的那颗小小的星球无声无息,只有漫无边际的雨丝织成细密的网,至迢遥的天际飞向大地……这不是星星的眼泪掉下来了吧?难道是小王子没能返回自己的家园吗?是绵羊已经把小王子的玫瑰花儿吃掉了吗?是所有的星星因此没能发出铃铛般的笑声吗?是五亿个小铃铛都变成眼泪了吗……刹那间,我有些恍惚了……
二、
《小王子》这本童话在全球享有盛誉,由法国著名作家兼飞行员圣埃克苏佩里于一九四三年创作。先前儿子几次把《小王子》推荐给我阅读,但我以为是本儿童读物就兴致索然了。如今想来让我汗颜难已。
《小王子》绝不仅仅是深受孩子们喜爱的童话,它更适合成年人阅读,它是献给“最初都是孩子的大人”的一本书,在开篇的献辞中作者已暗藏玄机。《小王子》累积了作者人生淬炼后的真知灼见,语言纯净如洗,大巧若拙,深邃含蓄,处处闪烁着哲理的光芒,引人沉思,回味绵长。以一个孩童的年龄和阅历,是很难深刻领会其内在真谛的,更毋谈与作品思想的回应与共鸣。
头一遍快读《小王子》时,很多地方我也如坠云雾。比如蛇,狐狸,驯化,绵羊,沙漠,高山等的隐喻晦暗不明,小王子与飞行员的关系,小王子与狐狸的关系昭示的意义需要剥茧抽丝。一种揭开谜团的乐趣吸引着我反复探究。当渐渐拨云见日,我眼前的文字汇聚成涌动的潮流,猛烈拍打着思想之门,迸溅出层叠的浪花,今天我撷取的一朵是,小王子与玫瑰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因为它是本书的主线,贯穿作品始终。同时,爱与责任,还有孤独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三、
本书的主人公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小王子。他长着一头金色的卷发,纯洁,聪慧,爱发问,富有想像力。他也很孤独。这颗星球只有他一个居民。他除了每天要拔除猴面包树的幼苗,小王子唯一的消遣是默默地欣赏日落。
一株玫瑰结出了花苞。她不愿像罂粟花那样皱巴巴的,她仔细挑选花瓣的颜色,神秘地打扮很多天,选择在日出时刻,彻底盛放出美丽的光芒。她“出奇的漂亮”。小王子情不自禁爱上了她。
因为美丽,她自然很骄傲。明明精心地装扮过,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说自己才起床,还没有洗漱。小王子夸她动人,她矫情地回答,出生时太阳正好。
因为被爱,她像公主一样向小王子撒娇。“我想早餐时间应该到了吧,你能不能……“小王子赶紧拿来装满清水的喷壶,伺候着她。
花儿敏感又虚荣,开始折磨小王子。她长有四根刺,却虚张声势,“老虎要来就让他来,我可不怕它的利爪。”可又娇滴滴地说她讨厌风,支使小王子给她挡风的隔板,又让小王子拿玻璃罩,因为夜里太冷。花儿还经常撒谎。相爱容易相处难。小王子不知所措,心灵受到了伤害。
终于他向玫瑰花告别,再也不回来了。玫瑰花坦白了她对小王子的爱,但骄傲的花没有挽留,“既然你决定要离开,那就走吧。”
小王子先后访问了六个小行星,都没有他愿意结识的朋友,他感叹大人们的世界太奇怪荒唐。地理学家说花是瞬息即逝的,小王子对离开玫瑰花开始有了悔意。
他还是鼓起勇气拜访了地球。首先他遇到的是蛇。蛇说不论多远,他都可送人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路过一个玫瑰园,小王子惊奇地发现竟有五千朵玫瑰。小王子认为他那朵骄傲的玫瑰花又欺骗了她,其实她并不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小王子伤心哭泣时,一只狐狸出现了。“如果你驯化了我,那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我对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狐狸让小王子驯化它,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成为好朋友。狐狸告诉小王子,他的玫瑰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花。聪慧的小王子明白因为玫瑰也驯化了他。离别之际,狐狸送给小王子的礼物是一句密言:用心灵才能洞察重要的东西,光用眼睛是看不到的。小王子明白玫瑰花的小把戏其实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言语是误会的根源,只须看行动。
小王子无时无刻不对玫瑰牵肠挂肚。星球游历让小王子看到成年人的世界充满功利,金钱,麻木和贪婪,像尘埃蒙蔽了大人的心灵,抹杀了曾经的童真。小王子决定返回星球,继续守护他的玫瑰花。于是他回到在沙漠降落的地点。
小王子遇到了迫降在沙漠的飞行员“我”,两人成了朋友。不懈努力后他们寻找到生命的泉水。小王子对“我”说,“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如果你爱上一朵生长在某颗星球上的花,当你抬头望着夜空时,你会感到甜蜜。仿佛所有的星星都开满了鲜花。”
他和“我”告别,“当你抬头看着星空时,因为我住在某颗星星上面,因为我会在某颗星星上笑,所以对你来说,就好像所有星星都在笑。到时你将拥有会笑的星星。……好像我给你的不是星星,而是许多会笑的铃铛。”
小王子说回星球的路途太远,没办法带着身体躯壳。他请求毒蛇咬他一口 。
“只见一道黄色的闪电从他脚边掠过。他纹丝不动地站了片刻。他没有叫喊。他慢慢地倒下, 像树被砍倒那样。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因为地上全是沙子。”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结尾。它让我的眼睛模糊了好几回。蛇是死神与离别的象征,死亡能让人回到来时的路,但我宁愿相信小王子的灵魂回到了星球,陪伴在玫瑰花身边 。就像这个春夜,外面下着雨,我不认为是星星的眼泪,我想像那是带着辘轳的水井倒出的泉水。因为小王子告诉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所有的星星都将变成带着生锈的辘轳的水井。所有星星都将倒水给我喝。”
四、
小王子爱的故事讲诉完了,它让无数人泪目,也留给我们袅袅不绝的回想和思索。
小王子说,“当时我太小了,不懂得爱是什么……我应该看她的行动,而不是听她的言语!她为我散发芬芳,点亮我的生活。我不应该离开她的,我应该看出藏在她那些小把戏背后的柔情!……她是我的玫瑰!”小王子与玫瑰互相倾心,却不知怎样维护这份感情,当历尽千帆,理解了爱的真谛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身边就不乏这样的事情。记得我大学时候一位好友舞姿袅娜轻盈,在同乡聚会上深深吸引了一个男孩,男孩临床医学专业却气质文艺浪漫,爱写诗,内敛少语。白雪飘飘的长街夜灯下,秋叶纷飞的黄昏巷尾,熙熙攘攘的书市,都能看见俩人并肩而行,女孩肩头的围巾像白蝴蝶在风中起起落落……他并没有向我表白过呀,我们只是结伴出行。好友红着脸回答我。很快毕业季就到了,男孩和好友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落脚,从此他们失散了……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这样的缘分和情感其实就像一株玫瑰花儿,需要我们彼此用心去培植和浇灌,用行动去守护,用宽容去珍惜,才能葆久爱的花朵永不凋谢。这种爱不仅仅局限于狭义上的爱情,还涵盖更宽广的友情和亲情。
我大学另一位同乡好友,她曾经是我最交心的闺蜜。她长我几岁,成熟而真诚,美丽又大方,像姐姐一样处处照顾我,给我温暖和力量。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毕业离校时最留恋不舍的人就是她了。可是在刚入校时,我们因互相不了解,交情很疏远,甚至在寒假回家的火车站大吵了一架。新学期开学后,她却主动约我一起筹划组织同乡聚会的各种活动,就这样我们像两块吸铁石一样越走越近,越来越亲密。现在提到她,心里还漾起一阵蜜甜和怅惘……
当走进婚姻,爱情升华为亲情,我们更须珍惜身边这个与你厮守终身的人,携手呵护爱的玫瑰不受风雨的侵蚀,让它永不褪色,鲜艳如初。《小王子》里智者狐狸说,“正是你为你的玫瑰付出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是如此的重要。你要为你的玫瑰负责……”
在我的记忆有一个冬夜特别温馨。那天我从市局开完会,路上白雪皑皑,汽车蜗牛般挪行着,回城已是深夜十点多,黑暗泥泞的街道空寂无人。正忐忑不安之际,忽然一束耀眼的亮光投射过来,我的脚下变得光明了,那一刻,路旁丈夫那熟悉的身影让我如沐春风……当我们从外面的世界披着疲惫归巢时,那一盏明灯,一句叮咛,一杯热水,就是盛满着爱的双手,在抚慰我们奋力搏拼的心,拂拭去我们心里的灰尘。
五、
《小王子》内涵丰富精深,诗意与哲理并存,当我们对它有所感悟时,会发现句句充满深意。其实,它的篇幅很短,仅花几十分钟即可读完。今夜的灯下,我忍不住又翻看了几遍。终篇里的一句话,特别符合此刻我内心的愿望,我想献给大家,“我知道他返回了他的星球。因为天亮时我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其实他的身体并不重……我喜欢在夜晚聆听星星的笑声。它们就像五亿个小铃铛。”窗外,雨声渐停,不久天空将布满会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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