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为裳

        一边前行，一边收集生命中的云朵。采来一片，放进篮子里。冬天来了，便可以缝一件衣裳，送给住在小木屋里的人。她或许经过了长途跋涉。或许靠一些树枝取暖。或许瓦罐里的最后一块圆饼是她的月亮。总之，踩着积雪，穿过森林，云之裳送给她刚刚好。在下一场暴风雪来临之前。轻柔洁白绚丽，御寒正好。

　　亮晶晶的小石头，静静沉在水底。阳光照进水里，亮闪闪的，光圈在水中一晃一晃。蝉在高树上鸣，不知疲倦了。书包放到一旁草丛，挖一些泥巴，在水渠边筑起小小城池。直到日落，洗去手上的泥巴和蓝墨水，找到书包，可以回家了。这也是一生的写照么。

　　在宽大玉米叶子上，观察一种红色小蜘蛛怎样爬行。用蚕豆的外衣和青翠麦秆，做成螳螂的样子。和秋风一起爬上屋顶，用玉米秆做好风车和大大眼镜。下了雪不顾严寒，一到课间跑去团雪球，忘记手冻得通红。

　　四时不同，自然也有各种天气。田地里刚耕种不久，庄稼的小绿苗或许刚长出一点点。沙尘暴来了。从沙漠那一边的天空漫卷而来，有时是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半边的天空成了土黄色。直到整个空气成了土黄色。什么也看不见了。夏天傍晚的电闪雷鸣，麦子还都晒在场上。大家齐上阵，将那麦子装运回来。赶在大雨之前。秋天收玉米，早晚的凉意和白露串成珠子绕在脚踝。家家晾晒在屋顶，金灿灿的一片。秋雨连绵，有时涨满院子，漫进屋里。要用水泵将水抽出去。雨过天晴，可以看到小蚯蚓。冬天的早晨，漫天星光映着雪地，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起上学去。轮流值日负责教室里火炉的生火取暖。棉手套因为课间烤火被烫出两个小圈圈。钢笔里的墨水结了冰。烤化了再写。

　　列车停靠在家乡的一个小站。天气阴沉。是九月中旬的天气，再过两三天就是中秋节了。上来几个人，列车的铃声响起，又开始缓缓前行。小站侧旁的小花栏里，美丽的小花正在开着，黄的、红的、白的。安静的车厢，没有几个人。玉米开始黄了，有一些地里的玉米已经收割过了。车窗外，是辽阔的大地，远处偶有戴着粉色头巾的农妇，开着红色小电动车行驶在田野中的小路上。今年夏天或许雨水多，路边上、小坡上，一些绿色的小草点缀着土白色的大地，亦是极美。高低不一的白杨树远远近近间错其中。普通的西北地区的乡间图景。或许司空见惯，但也是多少在异乡漂泊打拼的游子心上的牵挂。

　　离开一些年，彷佛觉得自己的家乡，永远都是温和的气候。尽管事实并非如此。可是那呼啸的风，听来也是安心的。抬眼看去，每一朵云，都是美丽的。这其中，必然有一种叫偏爱的东西了。那就偏爱一朵云吧。